趙吉利顧不得肚子餓,他忙小跑走了。
他在寢殿沒有尋到齊琰,出去繞了一大圈,才在寒塘邊上看到獨自垂釣的齊琰。
趙吉利氣喘吁吁走上來,剛要說話,齊琰制止了他“別出聲,魚要跑了。”
趙吉利顧不上魚,他說道“代王在東廚附近攔住了虞娘子,殿下,你快過去啊。”
齊琰慢悠悠收線,沒有吊起來任何東西,他重新將魚鉤扔進水中,他說“蒼青說過了。”
趙吉利的催促之語卡在喉嚨中“說過了”
齊琰皺眉,不知在思索什么,許久,他開口問道“我為何要趕過去救她”
趙吉利張了張嘴,沒有說話,卻在心里腹誹救都救了一回,現在忽然反應過來了
齊琰盯著水面,漆色的眸子一動不動,他看著浮光躍動的水面,熠熠的光點讓他想起了虞枝枝發髻上耀眼的紅寶石,但更耀眼的是她的眼睛。
其實,齊琰見過大漠的朝霞和落日,但他并不覺得稀奇。
他覺得那日虞枝枝眼中的光更稀奇一些。
齊琰扔下了魚竿,他站起來,看著遠方西內殘破的磚墻,他說“去將薛氏帶過來。”
趙吉利不解“薛氏”
颯颯寒風中,虞枝枝僵著身子,膚色慘白到幾近透明,她抿唇看著齊琢,她的唇也沒有一絲顏色。
齊琢冷笑著捏住了她的下巴“你一個小小的宮女,竟敢再三耍弄孤王,你以為躲在西內,五弟能護住你嗎”
虞枝枝雙手去掰齊琢的手,但他手勁極大,虞枝枝根本無法撼動分毫,她氣喘不順,咳嗽了片刻,眼角有了點點水光,她咬牙說道“我雖為奴婢,卻是五殿下的姬妾,代王殿下連弟弟帳中人也要指染嗎”
齊琢笑道“姬妾但我的線人告訴我,五弟并沒有收用你。”
虞枝枝眼底閃過詫色,齊琢知道
連張貴妃都不知道的事,他為什么會知道,他說,他的線人,他的人一直在盯著齊琰
虞枝枝感到心下冷了個徹底。
齊琢說得對,她并不是齊琰的姬妾,依著齊琰淡漠的性子,他不會愿意幫她的。
況且,齊琰困居冷宮多年,怎能抗衡這樣的齊琢。
虞枝枝左思右想,想不到破局之法,她似乎就在這里被齊琢掐死,也沒有人會過問的。
極為安靜的時刻,雪地里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有人在踏雪走來。
虞枝枝含淚凝望,看見穿著厚重黑色大氅的齊琰慢慢走來,他腳上的鹿皮靴不輕不緩地踩在雪地上,他面無表情。
虞枝枝聲音哽咽“殿下”
齊琢轉身,看著齊琰和一個穿著寬大斗篷的女郎走來,那女郎帶著的兜帽極大,蓋住了大半張臉。
齊琢笑“五弟,你以為,你能阻我你的這個小宮女,三番四次冒犯于我。若你實在憐惜,我會為她留一個全尸。”
齊琰握手成拳,掩唇咳嗽了兩聲,看起來清瘦不勝衣,他說“我怎會阻攔皇兄,不過是讓你見一個故人。”
他身側的女郎緩緩放下兜帽。
薛良玉靜靜看著齊琢,緩聲說道“殿下,好久不見。”
齊琢怔怔松開了手,他眼眸中迸出了極為復雜的情緒,他定定站著,半晌沒有言語。
虞枝枝陡然被松開,她又受了驚嚇,一下子站不住,軟軟就要跌倒在雪地里,一只手臂攬住了她,齊琰雙手握住她的腰,將她扶了起來。
炎炎熱意隔著腰間的布料穿了過來,虞枝枝伏在齊琰的肩上,忽然很想哭,但她明白,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看她站好,齊琰松開了她,虞枝枝一下子感到茫然和無措起來,她的鞋襪濕了,站在雪地半天,小腿都是冰涼,她全身都是冰涼的。
齊琰卻是炙熱的,虞枝枝想要靠近一些,齊琰明明距離她不到三寸的距離,但她卻不敢伸手。
虞枝枝縮回了手。
雪落在虞枝枝的手指上,虞枝枝的手沒有融化雪花。
齊琰捏住了她的手指,虞枝枝一驚。齊琰垂下眼睛,說道“雪花。”
他將虞枝枝的手握緊,虞枝枝指間的雪花頓時融化成了一點水漬。
齊琰握著虞枝枝的手,離開了這片雪地。
簌簌落雪中,齊琢和薛良玉沉默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