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辰徹夜未回。
方瑤等了一晚上,也沒等到他回來,反而等到了他一大早親自率領禁衛軍護送國師前往天奇山的消息。
“這樊大人也真是的,走了也不跟咱們說一聲,說好的一起走呢。”
打探消息回來的楊高甚是不滿。
方瑤正抱著小妹給她刷牙,聞言一頓,看了眼窗外青瓦房后面灰色的天空,微微擰眉,問道:“馬車都準備好了嗎”
“都備好了,吃的喝的用的都備好了,就連牲口都喂得飽飽的。”
門外趕來的李富貴接過話,望著方瑤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大師,宜平縣主來了。”
方瑤把小妹放在地上,擰干毛巾,叫二丫過來將小妹領到里屋去。
“族長,你把大伙兒都叫來,我有事要跟他們說。”
“哎,好嘞。”
很快,院子里站著穿戴整齊的楊高和李氏族人里所有的漢子們。
大伙兒都穿著行動方便的長褲短襖,外面套著擋風御寒的長袍,腰間的長刀、背后的箭弩,還有掛在肩膀上的繩索,全都一應俱全。
眾人望著面色凝重的方瑤,全都沒敢開口說話。
“那天殺的豎子,自己跟著國師跑了,留下本少爺和這些個田舍漢們”
院外傳來抱怨聲,大伙兒扭頭看去,是國師府的二少爺。
后者一身矜貴的錦衣華服,可面上卻是滿滿的不耐煩。
他先是掃了一圈院子里的人,沒找著樊辰的貼身小廝后,便眉頭一擰,瞪著院子里的人,催促道:“我說你們這些個人在做甚,還要不要走的”
李富貴點頭哈腰地走過去,滿臉諂笑:“走走走,不過咱們這兒還有事要交代。”
二少爺朝方瑤看去,嫌棄道:“婦人就是磨磨唧唧,有甚么事不昨天交代,臨到事頭才想起來”
“婦人怎的啦”
阿武娘可聽不得這些話,在屋子里隔著墻小聲嘀咕,“我聽武子說這公子哥兒在廟里還是咱們大師救的呢,怎的這會兒又嫌棄上了可真是端碗吃飯放碗罵娘”
外面的二少爺聽不到她的吐槽,只是沖方瑤揚了揚下巴,道:“姓樊的不在,你這些人暫時聽我指揮得了。”
他邊說邊轉身往外走,“都莫耽擱時間,快些走了,縣主還在外面等著。”
然而眾人無人理會他,二少爺有些尷尬擰了擰眉,“本少爺可是葉國公的”
“這次和以往不一樣。”
方瑤突然打斷他,卻完全沒有看他。
前者望著院子里的李氏族人們,面色凝重道,“你們誰有難言之隱,此時還有反悔的機會。”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半會兒沒人說話。
昨天夜晚,他們的族長李富貴便提前告知過這事。
這次天奇山行動非比尋常,危險重重,很可能一著不慎,全軍覆沒,天下大變。
一旦出發,他們這些人的命運與生死都會變成未知,可若是留在這處,就算這天翻了過去,他們只要能躲過一劫,以后還是能改頭換面地活下去。
楊高一步上前,兩條粗壯的臂膀往腰上一叉,就跟座小山似的,粗獷的嗓門兒更是氣勢雄渾。
“我就實話實說,我那大爺讓我跟著大師您出來,就是指望著以后我能干出一番大事,躲躲藏藏那還不如回家跟著大爺刨木花”
站在一旁甚是不耐煩的二少爺忽然面色一變,湊到自己的小廝身邊,壓低聲音問:“這胖子在喊誰大師”
“少爺,明顯是喊那位姑娘啊。”
二少爺覺得自己被下人嫌棄了,可他明明記得,這胖子先前在蒼嶺寺里是把姓樊的小廝喊大師來著。
這是從哪兒旮旯里又蹦出了一個女大師
他不由細細打量起方瑤來。
“二少爺,你還有話要說”方瑤忽然撩起眼皮兒,挑眉問道。
“沒、沒呢。”
盯著人家姑娘看還被逮了個現行,即便是國師府的半個紈绔子弟,也不禁面上發窘。
特別是那雙明閃閃的眸子,更是讓他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仿佛在嘲諷他方才那些甚是自大的言語。
方瑤面無表情地轉過目光,又看向了李氏族人們。
阿武跟著上前,“我也去,沒有大師,早在半年前就沒有咱們這些人了。”
李富貴對兒子投去一個贊賞的眼神兒,倒是屋里的阿武娘愁眉苦臉,可終究也未出去說什么。
“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