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小姐,失禮了”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抱起,雙腳騰空,我嚇到了,死死抓住他的衣角,一個“你”字脫口而出,又深覺不能喧嘩,咬了咬唇。
沈重吾唇邊綻開一抹笑,旋即那眼里也攢滿了笑意,甚至讓我恍然間以為,是他。
雖知這不合禮,但,但是我真的很思念爹爹,思念哥哥姐姐。
“若是害怕,便閉上眼,等出了宮門再睜開。”
他垂下眼看我,與我對視,我察覺心跳得極快,臉上也似乎燒起來,訥訥點了點頭,說“好。”
緩緩閉眼。
風聲自耳邊銷盡,他的臂彎比我想象的要更有力些,夜色像是被甩在了身后,我閉著眼,抓緊他。
在這個懷抱里,陌生的冷茶香充盈著我的胸腔,我每呼吸一口,都仿佛置身于暮春時分暮雨蕭蕭后的茶園里,一片冷寂又孤高。
沈重因今年二十四歲,他二十二歲。
聽聞過他的功勛,也聽聞過他的野心。他年少從戎,我還記得我和沈重因初見的那年上元節,也是他征東凱旋的日子。他來東宮家宴吃元宵的時候,還送過我一件絳國產的玉珠子。
當然,玉珠子后來被沒收了,隨同我的那些價值連城的寶貝一起。
咳。
年紀輕輕,功勛赫赫,難免要覬覦至高至尊的位置。
太后統共有三個孩子,除了他們兄弟倆,還有位明昌長公主,已經故去但僅僅是這兄弟二人,便似奪盡了這全天下的風華。
不知道胡思亂想了多久,似乎乘上了馬車,似乎有宮人行禮放鑰,似乎有轆轆車輪碾過青磚長路的聲音。
似乎,到了。
“可以睜眼了。應小姐。”一道溫和的聲音將我自飛揚思緒里拉回來,我感到灼熱視線落在我臉上,我睜開眼,果不其然對上沈重吾那雙眼睛。
他笑得很好看,是那樣純粹的笑雖知是偽裝的純粹,卻不免想到沈重因的笑從來令人感到徹頭徹尾的寒冷,絕望,可怕好像他,又不像他。
天色仍然幽黑,月光逐漸地淡薄起來了,我聽他笑說“應府到了。”
心上突突猛烈跳了幾下,我慢慢接觸到地面,慢慢地轉身,抬頭見到在淡薄的月光里矗立的府邸,鐵鉤銀畫的大字在晦暗里反射了點光,昭示著這是應府。
是我的家。
眼中干澀,鼻頭酸酸的,但是沒有眼淚可以流,但是眼眶泛著熱,我捂住眼睛,半晌,又松了手。
是家,我的家。
“王爺,謝謝你”我回頭,朝沈重吾的方向彎腰下拜致謝,他扶住我,說“這是老師的愿望,不用謝我。進去吧。”
但此時大門緊鎖,我皺了皺眉,忽然手被人牽住,我呼吸一窒,目光落在他拉著我的手上,他說“翻墻。”
我笑出來“像做賊。”
“可不是做賊,這是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他拉著我走的時候,回頭看我,眸光灼灼,在笑,我連忙躲了開去。
翻了墻,當然是他抱著我翻的墻。
府中草木依稀似當年。
我們走上了長廊,時隔太久,我只覺得眼前廊柱都鐫下陌生顏色,每走一步,都似乎走在了記憶深處。
是啊,距離我出嫁,已經五年了。
我爹爹會在哪我在偌大的府中,竟一時有些迷茫。
他說“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