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可見中庭一片姹紫嫣紅,原是眾妃跪了一地。
庭中藺爾玉的聲音滿含怒氣地重重響起“這好好的花,怎么會成了這副樣子”
她素來如此做派,端的高高在上。
那貴妃、淑妃等等人,哪一位不夠金貴,偏要因著兩株花就狼狽可憐地跪在那兒。
她不過是仗著她是皇后,是他中宮元后,結發之妻。
是啊,她是中宮元后,她是他發妻;我算什么。
我看見沈重因的目光邈遠起來,似望著庭中那道淺金身影,又似不在。
但他唇角牽了一抹笑,看起來有些莫測。
是因為看見他心愛的妻子了嗎
他松了我的手,我一愣,真的
驀地有些急雨飄搖著打在臉上,生疼。
見他已大踏步穿了月門,直至那中庭眾芳薈萃處停下腳步。
望了一番四下里跪著的妃子,不疾不徐地開口,是他一貫似笑非笑的模樣“皇后怎么生這么大氣”
我小心翼翼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半步左右,駐足后,心想我要不要也跪下來,但是想了想還是算了,傾歸捧月不在身邊,待會兒怕我自己起不來。
我便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到他身后躲著。
藺爾玉那眼睛通紅,像是剛發過脾氣,還在喘氣,聞聲抬頭,瞳孔驟縮,連忙下跪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他沒有免她的禮,而是撐著傘走了幾步到她面前站著,我正想也要跟過去,但想我跟過去做什么,人家是正經帝后,生生頓在原地。
于此,我忽然想到他說是氣得罷朝,想必,也是為了照顧她的賞花宴,過來給她撐臉面吧
這雨下得很大。
誒我的傘呢
我的傘呢
我左右一看,我看見我的傘原是被他拿走了,現在他撐著傘順便遮了藺爾玉和旁邊的貴妃。
“”
我的傘。
我有些茫然,雨絲澆在脖頸里冰涼一片,我抱著胳膊低著頭,盡量降低我的存在感。
淋雨實在不好受,我還是慢吞吞地挪到他身后蹭傘。
什么叫蹭,那本就是我的
“臣妾養了好些時日的姚黃魏紫,今兒一早一看,竟成了,成了那樣”
她是個做戲高手,話未盡,淚珠已經灑出來了,加之她哭腔濃重,妝容又精致,格外有梨花帶雨的氣質。
她手指著廊下兩只花盆,青瓷盆底,上好的器具養著的花,此時已經摧折得不成樣子。
老雞好本事,這花,隱約能認出是姚黃魏紫,但花瓣零落,葉子飄微,死得極其可憐。
“皇上望皇上一定要替臣妾做主,分明是有人想借此折損臣妾的顏面,臣妾失了顏面不要緊,可這分明,分明也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我腦子里轟然炸開。
皇上一定要替臣妾做主
皇上,皇上,臣妾和您的孩兒沒了,他可是天朝嫡長,皇上
皇上,是元貴妃,是應福遙皇上
你這毒婦,害死我的孩子,本宮要你萬劫不復
緊閉著的血紅色宮門。
朔雪紛飛的日子。
長街一眼望不到盡頭,風雪刮得很緊。
鎖寒宮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