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軟黏的南音像一種勾引,他從來不喜這般紙醉金迷的風氣,片刻間,已經從怔忪里回了神。
他緩緩走到她的面前,看她著了一襲寬松的月白紗裙,領口微敞,有微弱的酒氣混雜著她身上的草木的清香,就那么一股腦沖進他的心腔。
他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發。
柔軟滑膩得握不住。
她有些受寵若驚,僵硬著不敢動。
他沒話找話說道“你為什么會唱這種曲子”
她抬起眼,眼光流露出一抹自豪“我娘親教我的。我娘親是金陵人,我爹爹也是在金陵遇到我娘親的。”
他一愣,旋即記得了成婚前,影衛送來的資料上,說應祁的結發之妻,是金陵城一個唱南曲的姑娘。
可這并不曾令眼前的姑娘覺得自卑,她甚至覺得有這樣的娘親很自豪。
若是拋開別的不看,她的爹娘的生活應當十分值得人艷羨。
“殿下,你喜歡么我還會唱別的”
他心頭有些煩躁,皺了皺眉,“下次別在人前唱這種曲子了,你是堂堂太子妃,”
她眉間有一絲失落,過了一會兒,輕聲說“殿下,我不知道你不喜歡,我下次不唱了。”
他點點頭,其實心中還是自私地想,可以唱,只唱給他聽就可以。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不知何時,對于她流露出的種種美好,他忽然只想據為己有,最好一絲也不要泄露給別人看。
這個夜晚他帶著滿腔躁動回了九方光月,浸入冰冷的浴池中,泡了許久才起身。
其實完全可以去找慕容儀解決,但內心深處,他揮之不去的都是那雙小鹿般的濕漉漉又干凈澄澈的眼睛,他想看她哭的樣子,一定
次日夜晚,他又散步散到了七弦聽風外面。
依然燈火通明。
九月秋涼,因為依山傍水,此地更顯幽涼。
林海寂靜,他靜靜地站在一叢翠竹旁,看見小溪對岸原木筑造的碧溪書屋邊一叢幽深的雜草,雜草邊蹲著一個穿著月白色裙子的小姑娘。
淡薄的月光悄然落在她身上,流轉月華。
她伸出手掌,漫天飄舞的螢火蟲就繞著她的手掌胡亂地飛。
漂亮的螢火落在她的掌心,她站起身,把螢火蟲又放飛,抬起頭四處張望著繞著她飛的螢火蟲們,眉眼間的欣喜令人看了都忍不住同她一起歡喜。
這時,她好像忽然看上了其中一只舞得歡快的螢火蟲,追著它就一路跑過來。
所以她赤著腳趟過溪水結果被岸邊的雜草藤蔓絆倒而往前直摔,一把摔進他懷中也情有可原。
他暗中勾了勾唇角,覺得這回投懷送抱實在演得不夠好。
但聽她軟軟糯糯的嗓音響起“對不起,有沒有撞疼你呀我不是故意的”
她抬起眼,才低聲驚呼了一下,“殿下”
她像觸電一樣立馬彈開,讓他又開始皺眉,他于是伸手把她圈了回來,強硬地固在懷中,低頭說“嗯,是本宮。”
也許某些情愫在某些時刻已經注定,可惜人鮮少能夠看清自己的心,他以為他只是順水推舟地玩一玩時,卻不曾知道他內心在叫囂著什么。
什么才驚天下、清峻殊華、萬里無一,在感情中,冠絕一夕的太子殿下只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那一夜是多么的美好,疏冷的月華零落在他們交纏的身上。瓷白的身子幾乎一碰就碎掉,偏偏整溪的螢火在此間作舞,有簌簌風聲吹來晚蟬的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