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本宮不能徇私枉法。”
應祁的神色一暗,伸手揭開了車簾,他轉頭一看,
馬車上那個白狐裘緊緊包裹著的小姑娘,已經形銷骨立,病得毫無血色,此時靜靜地閉著眼睛靠在她母親的懷中,仿佛睡著了一樣。
大約是聽到響動,她的睫毛顫了顫,像雨中被雨水打濕的蝶翼那樣輕顫。
她微微張了張嘴,想喚一聲爹爹,可一開口就是一口鮮血涌出,灑在雪白狐皮上,艷麗得極了。
他一怔。
原來她她真的病入膏肓
他的心狠狠一揪。
應祁轉頭對著他說“殿下為何不肯救救她呢遙遙還小,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對殿下,一直都是一心一意的。”
似乎是聽到了“殿下”這個詞,她有了些許反應,眼睛睜了睜,微弱地抬頭,大約是透過一線光明瞧見了他,嘴角仿佛勾出微微的笑意,看得人心酸。她掙扎著,她母親愣了愣,明明淚如雨下,卻還是對他說“遙遙大約有些話想跟殿下說”
他心里并非沒有芥蒂,他還是一直覺得那件事是他們應家所為,今日所做不過是天道輪回的報應。
但既然她有話說,他想,也并不是不能聽一下的,于是從姜夫人手中接過她來,扶著她站定。
她搖搖頭,指了指不遠處的高聳的巨石上,他心領神會,應該是有些話不方便當眾說,于是抱著她站上巨石。
巨石上可以俯瞰倒瓶口的瑰麗險偉,急速的水聲轟隆,連話音幾乎也渺茫起來。
她輕輕地抬頭,問“殿下怎么追來了”好似臉上還有雀躍的神情,他想,她該不會以為自己是來追她的吧真是好笑。
他淡淡道“你父親貪了賑災的三百萬兩白銀購置軍備,應家抄家,本宮來捉拿要犯歸案。”
她身子一晃,眼光有些不可置信,她搖了搖頭,說“不會的。”
他望著她輕嘲一笑。
她黯然地垂眸,卻并不再說話了。他瞥了她一眼,問“那你為何私自逃離”
“爹爹帶我去治病。”她說著,忽然眼中有了一縷光彩,她的手籠了籠狐裘,搭上小腹。
他扯了扯嘴角“可是他如今犯了案,連累了你們全家。”
“爹爹不會謀逆的,他只是,他只是”她仰頭看著他,淚痕斑斑,卻再也說不出話。
他蹙了蹙眉,轉身要走,卻猛聽見她喊他“殿下,你是不是要殺了我爹爹,我娘親,還有我”
他回頭,河邊的風太烈,把她的話音吹得支離破碎。“是”其實他說出這個字時已經猶疑不止。
只是匆忙撇開頭,不忍心去見她此時的神色。
“殿下的心中,是只有慕容姐姐么”她大約下了決心,才問出這句話。
他想,他的心中從未有過別人,而那個人一度是她。
只是她辜負了他的期望。
此時的靜默讓她有所察覺答案是肯定,她喟嘆著,“好想知道慕容姐姐做了什么,讓殿下可以這樣對待她。”
他道“她什么也沒有做。至少她干干凈凈,不像你一樣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