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鴨是沒了,地上還能看見雞毛和碎掉的泥土以及枯荷葉。怪會享受的,這是給自己安排上的叫花雞。
失了雞鴨的主婦們跟著一塊兒悲傷,她們還指望著雞蛋鴨蛋換一家人吃的鹽。
也有幸免于難的人家慶幸不已,幸虧自家養的禽畜都躲在山上沒被找到。
還有小孩子高興地跟父母邀功“媽,殺了給我吃雞肉好吧,不然就白便宜土匪啦”
他一開口,其他小孩跟著抱怨自己父母“媽,你咋不殺雞給我吃呢這下雞也沒了。”
他們的媽正一肚子火呢,聞聲立刻轉身撈起小崽子們就開始揍“吃不死你,吃死你算了”
女先生們聽著自己學生鬼哭狼嚎的聲音,俱都皺起了眉毛。
龔麗娜突然間喃喃自語“這算不算是一種父權的延伸當媽的也能毆打甚至賣掉自己的小孩。”
她就在街上看過當媽的把孩子賣給雜耍的人。
媽媽受著幾重壓迫,可她們照樣可以支配自己的小孩。
這就是受欺辱受壓迫的人轉而去欺負更弱小的人,就跟魯迅先生寫的阿q一樣,他照樣會調戲小尼姑。
封建王朝一再強調孝道,也未必真正是孝吧。父母之命,莫敢不從,就是從大義上確保男男女女,但凡是大人都有可以壓迫的對象。
這樣,她們對社會的不滿就有發泄的地方了。女人不造反,家庭就能維系下去。家庭是國家的基本組成單位,家庭平靜,皇帝老兒的龍椅自然就坐的安穩。
周老師沒有評論她的思考,做老師的人只招呼自己的學生“我們趕緊幫忙找族長吧。”
從他們進村起,大家就扯著嗓子喊,到現在也沒聽到族長的應答聲。
龔麗娜不以為意“族長都這么大年紀了。抓壯丁輪不到他,日本鬼子也不會對他怎樣。最慘不過綁了他,讓村里湊錢把他贖回來。”
要她說,這老頭真是個老頑固,好話說盡他不聽,非要守著什么祠堂。也不瞧瞧這村窮成什么樣子了,哪來的錢去贖他
她沒好氣地轉過頭問自己的同伴“你們還剩多少錢大家湊一湊吧。不給錢的話,那幫強盜會撕票的。”
其他女學生也跟著皺眉毛。族長一把年紀,頭發都雪白了,怎么還凈給人添亂算了,看到了總不好不管。那就湊湊吧,大不了大家過緊巴日子,反正人在山上,想花錢想花錢享受都沒路子。
田藍倒是希望拄著拐杖的族長還有機會給大家添麻煩。
然而,這也是癡心妄想。
因為大家已經找到族長了。
族長兒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爹爹爹”
他爹人在祠堂前面,趴在地上,腦袋埋在土里,身體已經僵硬。他身上的棉衣濕了,散發著一股屎尿的臭味。
田藍輕聲念了一句“這是倒栽蔥。”
何為倒栽蔥普通的殺戮早就不能滿足日本鬼子變態的心理獵奇需求。什么活埋、刺刀挑死、機槍掃射太稀疏平常了,以至于他們都已經索然無味,開始挖空心思尋找更大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