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八姑才不管這藥叫六零六還是九零九呢。
她聽到田藍沒否認給何大勇吃了藥就雙眼冒光,再聽講是洋人的新藥,愈發心潮澎湃,大著膽子央求“田先生,你能給英子吃嗎我知道這藥肯定很貴。我還攢了點兒錢,我掏這個錢。要是不夠的話,以后我多做事,我一定會把錢還上的。”
她們都是被陶老四禍害的人,她現在日子過好了,在山上能堂堂正正挺起胸膛做人,還能跟人在一個鍋里吃飯也不遭嫌棄,她也希望英子能安安生生地活下去。就像田先生周老師她們說的那樣,做壞事的是惡人,該受懲罰的也當是惡人。
田藍微微抬手,認真道“不是這個原因,藥本來就是用來治病救人的。大家都是受剝削受壓迫的苦命人,我們游擊隊就是要為大家撐腰做主。只不過有個事情,咱們根據地雖然沒有圍起大墻,但也是軍事禁地,要講保密原則,不是說誰都能隨隨便便地進來。”
陶八姑立刻點頭如小雞啄米,口中連聲道“我懂得,我懂得,土匪還有探子呢。”
田藍微微笑“對,大概就是這么個意思。我們又打鬼子,又打土匪,又打漢奸,恨死我們的人多的很,我們必須得小心。你是咱們游擊隊的人,所以你能上山。但是英子是普通群眾,我們還是要有一定的保密意識。這樣吧,你把人接到村邊的山上照應,我定期過去給她打針。”
她滿臉嚴肅地強調,“這事別跟任何人提,要保密,知道不”
陶八姑點頭如搗蒜,連聲表示“我曉得的,我絕對不敗壞了我們游擊隊的名聲。”
田藍哭笑不得“不是這個原因,我們都是平等的。所有受侮辱受壓迫的人都應該站起來奮力反抗,彼此間也當互相幫助。就是這個咱們現在形勢很復雜,盡量不要宣揚。”
現在山上的女兵還傾向于相信是蜂蜜幫助了傷口愈合,而以王志友為代表的男兵們則默認是女先生們出手,拿出了珍藏的藥物。
后者因為要提防川軍問她們討藥,他們又怕女先生是菩薩心腸,誰都舍不得拒絕,所以把這事兒瞞得死死的,不叫第三個人知道。
但要是有人患了梅毒上山被治好了,那這事就瞞不住了。到時候田藍都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陶八姑雖然沒搞明白究竟是為什么,但她還是堅定地執行任務“我不說,我跟周老師也不說。”
田藍這才放下心來“好,事情宜早不宜遲,那你就盡快把人帶過來吧。咱爭取在年前把人的情況給控制下來。”
說這話多心虛呀,她壓根就不會給人治病。她今晚還要潛入空間,去觀摩學習藥物的肌肉注射。
她就說好不賴賴的,空間里醫院的階梯教室會突然間開放,還播放各種醫學實際操作的錄像帶,合著搞了半天是在這里等著她呢。
媽呀,開什么玩笑她沒在60年代當赤腳醫生,逼著她到1937年開始自學成才了。拜托,空間同志你靠譜點兒,這種行為叫做草菅人命。
田藍臉上笑嘻嘻,心中,我謝謝你哦,謝謝你不講武德,逼迫人當全才。
晚上閉眼躺在床上時,田藍的內心是崩潰的。
清早睜開眼睛爬起床時,田藍的內心是絕望的。
她終于明白為何爹媽都當醫生的她當年高考填報志愿卻堅決選擇農學,不是因為她姓田名藍,意味著她應當在藍天下種田,而是因為她深深地恐懼針頭。
她害怕打針,作為被動方,她害怕。作為主動方,她更恐懼。
打肌肉注射液就算了,選準位置,眼睛一閉扎進去推藥。可這皮試要怎么做還要打一圈,這不是在存心為難人嗎
打早飯時,陳立恒看她蔫不拉嘰的模樣,有些奇怪“怎么啦何大勇情況挺好的,我看過不了幾天他的傷口就能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