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藍倒沒大方地邀請對方一塊兒吃。因為他們自己帶的吃的也有限,況且看對方的面色,只是饞而已,并不是餓。
兩人大快朵頤,分掉了一瓶蘋果罐頭,又一人兩塊玉米餅,一大杯茶也下了肚,火車居然還沒開。
田藍十分驚訝,像這種小站是始發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列車停靠時間一般都不長,為什么到現在車子還不動
車廂里發出騷亂聲,大家都交頭接耳,討論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有人把頭伸出車窗看動靜,有人跑去別的車廂打聽情況。又過了10來分鐘,終于有消息傳過來了。前面有知青臥軌,不讓他們上車,車子就別想走了。
直到此時此刻,田藍才真切地感受到知青大回城的慘烈和大家的迫切。
比起他們,自己和陳立恒是幸運的。起碼他倆是自己做出的選擇。
后面應該是鐵路方面做出了讓步,車子滯留了快一個小時之后,終于動彈了。車廂里也多出了好幾個人。
原先的乘客紛紛向他們打聽情況。那幾個人卻一語不發,只靠著車廂站著,眼睛驀然地看向窗外。
其實大西北的早春有什么好看的呢遍地都是灰黃。這里的春天來的總是格外遲一些。
火車況且況且往前開,明明大家都能感受到列車在前行,外面的世界卻好像始終一成不變。
田藍原本想在車上看會兒書,可密封的列車就像沙丁魚罐頭一樣,讓人喘不過氣。她最后干脆靠在陳立恒的肩膀上,直接閉上眼睛養神。
陳立恒拍拍她的肩膀,伸手將她摟緊了。
這回他倆可算遭了大罪。畢竟上輩子,以他倆的級別,出門雖然談不上有專列,起碼臥鋪能保證。
現在慘了,只能一路坐到省城。
田藍原本以為自己在如此糟糕的氣味包圍中會睡不著,結果她靠人肩膀沒一會兒就迷迷糊糊進了夢鄉,而且睡得還挺沉。
等到她再睜開眼睛,外面已經是黑黢黢的一片。列車也亮起了昏黃的燈光。
陳立恒正用空著的那只手翻書,看他醒了,小聲問她“要不要吃點東西還有咸肉夾饃。”
東西冷著吃不好,好在車上的熱水還挺燙。他們隔水溫著咸肉夾饃,直接對付了一頓晚飯。
田藍又翻出高粱面發糕,跟陳立恒一塊兒加餐,直到把肚子喂的飽飽,才感覺人踏實點。
上了車,他倆也敢去廁所了,中途還將位子讓給兩位知青,大家輪流坐。不然這么一路坐下去,屁股都吃不消。
如此一夜又是一天,到了第二天傍晚,列車終于抵達了省城站。
田藍和陳立恒都長長地噓了口氣,不得不承認,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好日子過久了,苦日子有些扛不住呀。
他倆趕緊背起行李包,又跟著人潮擠下車。萬一動作慢滯留了,還不知道車子要開向何方呢。
下了車,田藍先深吸一口氣,連冷風吹在身上都那么的舒爽。
車上燒了煤爐,實在太熱了。再混雜難聞的氣味,那滋味,甭提了。
陳立恒給她打氣“沒關系,總有一天我們的火車也會變得高級,比外國更高級。”
田藍哭笑不得,推他往前走“走走走,咱們趕緊先找住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