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梁公子被拖到公堂之上打了三十大板的事傳到大街小巷,云容和小廚房的小丫頭小荷吃零嘴嘮嗑,小荷穿著藍底小襖,臉頰紅撲撲的,被云容喂了兩顆糖高興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這個模樣和云容幼時很是相似,她忍不住捏捏她的圓臉,見她噘著嘴不高興了,立刻又塞了一顆糖進去哄好了。
也不知道她從哪打聽來的消息,小荷小大人似的趴在云容耳邊嘟囔“今天外頭可是有好戲瞧,那經常調戲女郎的梁公子挨了打呢,領回去的時候直接昏死過去了,梁老夫人哭得那叫一個慘,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云容正盯著她的臉瞧,摸著自己的肚子只盼著是個如此可人的小娃娃,小荷說完壞壞地笑起來,露出一排小牙齒,對于云容的出神不滿地嘟著嘴“我都不和別的姐姐說這些的。”
“梁公子”云容這才反應過來,“是比我高這么一點,看著身體不好的小公子嗎”
“你也遇上他啦”
云容后知后覺地點點頭“這樣看來,浦州的官老爺也挺公正的。”
小荷不同她講話了,李廚子喚她過去燒火,給林夫人準備點夜宵。
云容也踱著步子走回廂房,她趴在窗戶上往里瞧俞濟,小道士被訓誡了一番,他鮮少被孟鴻卓如此訓斥,心中不安,許是被師兄的話刺激到,端坐在床上念著符咒練習。
他此刻的模樣同平日不太一樣,乍得一看,動作表情同孟鴻卓很是相似。
小娘子本想和他說說話,看他這副樣子也不敢打擾,小聲地推門走進準備繞到耳房去,俞濟敏銳地睜開眼,見是她,低聲喚了聲小師妹。
云容應了,臉上的雀躍壓不住“俞師兄,我方才聽說我們遇見的那個公子挨了打呢。”
俞濟動了動唇,沒有說話。
到底還是他技不如人,如若是孟師兄在的話也不至于還需別人搭救才能脫身。
他沉默不語,耷著腦袋像個古板的老頭子,真是越來越像表兄了,云容心想。
云容不喜歡看他這樣,表兄是本身就是那樣的性格,而他在外挺開朗愛笑的,于是小聲告訴他“我更喜歡你笑的樣子,俞師兄。”
俞濟緩緩抬起頭望向她,似乎為聽到這樣的話而震驚不已。
“是,是嗎可是孟師兄那樣才足夠穩重”俞濟呆呆地看著她,只記得喜歡那兩個字,耳垂都紅透了。
云容點點頭,透著嬌憨“表兄是表兄,俞濟是俞濟,你沒必要和表兄一樣,總有一天,你會和表兄一樣厲害的,不,會比他更厲害”
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對他說,觀主每次都以師兄為榜樣,讓他們向師兄看齊,他一直也是這么認為的,只要他和孟師兄一樣,他也會成為師兄那樣的人。
“我知道了,”俞濟目光堅定,仿佛想通了什么,粲然一笑,“多謝師妹。”
云容雖然不懂他懂了什么,但也知道自己安慰好了愁眉苦臉的俞濟,她有些驕傲地想,雖然自己文不成武不就,捉鬼也不行,但奈何說話中聽,也不是無用之人。
兩人都心滿意足,各自回房睡了。
深夜,俞濟睡得迷迷糊糊中被搖醒,他睜開眼望著站在床沿嚴冷的孟師兄,揉了揉眼睛,快速從床上坐起來“師兄”
“我要出去一趟,你去守著林夫人。”
他語調很快,俞濟絲毫不拖泥帶水,跳下床披上道袍就跟著往外走。
兩人都放輕了腳步,顧慮著睡在耳房的辛云容。
“師兄,你要去做什么”
孟鴻卓從包袱里取出金錢劍,面色凜然“老管家深夜出門,我去看他做些什么。”
“你注意一下林員外的動靜,”說到這,他又看了一眼耳房的位置“你去把她喊起來,要睡去林夫人的房間睡,一個人不安全。”
俞濟懂他的意思,有時候比鬼更可怕的是人。
孟鴻卓披著夜色跟了出去,腳步輕巧,跟在老管家的身后沒有引起任何注意。
這一路跟到了一片荒蕪的野地,藏身的地方就少了。
老管家蹣跚著走到一口枯井旁,吃力地推開井口壓著的巨石,挪出了一點小縫,借著手上燈籠的光湊近往里瞧。
藏在樹后的青年盯著老管家從腰間解下水囊,一邊念叨一邊將水囊里的東西倒進去“老爺只是無心之過,您還是放過他吧”
等到老管家倒完東西,往回走了,孟鴻卓才靠近那一口井,托著巨石往側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