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兩點,日頭正好。
趁著陽光明媚,厲蘊丹背著琴包,獨自一人前往籠屋地段。
穿過還算熱鬧的街市,路過人影二三的鋪子。槐樹下的大爺打著扇,靠在藤椅上昏昏欲睡。平房里的娃兒分食甜瓜,忽又舀起自來水互潑,很快招來阿婆的一頓抽打,怒罵著水費也是錢啊。
萬事如常,平凡依舊,市井小民的生活氣息滲透在每一個角落。
店鋪房、商品房、平房乃至小別墅,活在多明區的人習慣了去舊迎新、生來死往,大學城的白事尚未結束,每一家的柴米油鹽又被擺上。
熏熏煙火,世事無常。君子憂國憂民,百姓愁米愁鹽,誰又會真正在乎什么都市傳說,頂多當個茶余飯后的談資罷了。
蟬鳴不斷,叫得人心浮氣躁。
人聲、車聲、吆喝聲漸遠,當厲蘊丹踏上通往籠屋的破路時,忽然察覺到蟬鳴消失了。
道路兩旁俱是粗壯的大樹,應是種了不少年,連樹干都粗壯異常。只是近期遭到了修剪,每棵樹被剪得光禿禿的,僅剩些細桿簪在上頭。
失去林葉的遮掩,陽光毫無保留地灑落。可不知為何,厲蘊丹感覺不到熱度和暖意,只覺得像是蹭著咖啡館的空調,涼得可以。
半刻鐘后,她來到籠屋入口,站在一扇銹跡斑駁的鐵門前。
隔著一道寒磣的門檻,放著一張桌和登記本,而管事的“小吏”正撐著頭打盹,隱約可聞輕微的鼾聲。
厲蘊丹敲了敲桌子,他倏然驚醒。
“草,哪個王八羔子吵你爺”罵聲戛然而止。
他本以為是哪個小兔崽子打擾他午休,沒想到來的是個大美女。這下好了,他憤怒的表情立馬定格,又拼命地想擠出微笑表示友好,結果面部肌肉不允許,最終堆成了萬分扭曲。
“你、你好是大學城的學生嗎”
厲蘊丹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微笑看著他,似乎在鼓勵他說下去。
果然,她都不需要找借口,對方便給她找了好多正當的理由“你是來找人的還是來租房的一定是跟宿舍里的舍友吵架了吧,所以打算搬出來住”
這事兒他熟,大學城里的男男女女,有很多一吵架就搬來籠屋住的實例。雖說大家伙兒都知道籠屋是個什么地,但架不住這頭實在便宜,甚至貧困戶住下還能拿補貼呢。
誰跟錢過不去
“來,登記一下。”
厲蘊丹看到對方攤開了桌上的本子,上頭也記錄著人名和手機號碼,與酒店中的冊子一模一樣。
他做得駕輕就熟“籠屋這地兒你也該聽說過的,住的大多是貧困戶,為的就是拿每月一千塊的補貼。但出錢的那些大戶心善,不拘泥來住的人是個什么身份,所以咱這兒也聚了不少流浪漢。”
簡言之,籠屋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安全問題需要你自己負責。
“籠屋也不限制你們學生來住,這些年過來,它都快成你們的第二個宿舍了。還有,如果你是貧困生,住籠屋是能拿補貼的。如果不是,住籠屋得交三百一月的租費。”
“童叟無欺啊美女,三百塊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就是水電費得自己墊。你想想,你去外頭住酒店都不止三百吧”
厲蘊丹頷首。
若是可以,她當然不會選擇住籠屋。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籠屋”在她耳邊出現的頻率太高,她直覺進入籠屋能得到她想要的消息。
想來別的造化者也能想到,只是“知道籠屋不妥”和“勇于住進籠屋”是兩回事,或許等他們不得不直面麻煩時,麻煩已經無法收場了。
厲蘊丹簽下了名字,填上了身份證和手機號碼。
之后,她把名冊推給小吏,對方倒是認真地核對了幾遍,尤其注重核對身份證號。見準確無誤,他咳嗽了幾聲解釋道“你別介意,我不是在記你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