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低估了做家務的繁瑣,本以為半個時辰能做完的事,竟是足足干了四小時才好。而等她做完最后一步、扔出最后一袋垃圾時,外頭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昏沉暗淡,不見夕陽西斜,也不見歸家的倦鳥。
都說“夏天日頭長”,看來這說法在籠屋不適用。它早早暗了下來,常住的人家更是閉戶,只剩窗邊燈光昏黃。
18點20分,厲蘊丹提了六袋垃圾下樓,還特地踩過防盜門走。
她不在乎晚上睡覺有沒有門,正如她不在乎晚上坐電梯會不會撞鬼。拎著幾袋垃圾,乘電梯總比走樓梯快,為求方便,鬼也得給她讓道。
然而摁下電梯的檔口,她看見上面顯示的數字是18。
像是錯覺一般,18這個數字消失了,只剩下17亮得很。它晃了一下又變成了16,叮一聲停在她面前。
門開了,電梯的角落里蹲著一名穿花裙子的女子。她背對著她,不知是遭了什么事正嚶嚶低泣,哭得好不凄慘。
一時間,厲蘊丹只覺得整條長廊都回蕩著她的哭聲。
她沒冒然進去,畢竟只對付了一只鬼怪,她不會拿個例當泛例,認為自己能對付任何鬼怪,小心駛得萬年船。
故而,厲蘊丹垂眸往女子的身下看去,見她身下有一抹影子,這才抬步入內。
“嗚嗚嗚”
厲蘊丹不準備搭理對方,也沒興趣打聽別人出了什么事。她下樓,不過是為了扔垃圾而已。
奈何對方自顧自說起了話“冤有頭債有主,冤有頭債有主為什么要來找我我沒有得罪你,我只是住在這里,嗚冤有頭債有主,我給你燒紙,燒了那么多紙,你放過我吧”
“為什么不放過我為什么、為什么”
“放過我吧”
女子突然伸出手,扒在電梯糊面的舊報紙上。半長的指甲使勁抓撓,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放過我放過我”
她似是有癔癥,已陷入了一種迷幻的狀態。而當電梯經過13樓時,女子的動作猛地一頓,像是怪病發作似的渾身抽搐,嘴里忽然發出了“咯咯咯”的嬌笑。
“不放過我是嗎”
“冷眼旁觀我的死對嗎”
“那我也不放過你們好了,做鬼也不放過你們,嘻嘻。”女子的聲音帶出一股冰冷的殺意,“大家一起死,對誰都很公平。你、你、你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哈哈哈”
“不會放過”
最后這一聲尖銳至極,帶著一種從下水管道深處傳來的嗡嗡回響,讓人感到一絲說不出的陰森。
這時,電梯內的溫度陡然直降,像是墜入了冰窟窿,就連口鼻呼出的氣都是一道白,仿佛血液也被冰凍了起來。
厲蘊丹偏過頭,就見女子與她做出同步的動作。
蹲在角落里的她揚起臉,露出的卻是全白的眼珠、淌血的面龐。她半身腐敗、半身人樣,帶著一股難聞的腐臭,顴骨處的紅肉忽然外翻,鉆出幾條蛆蟲。
她笑起來,碎肉簌簌掉落,袒出唇邊的一顆獠牙。
有漆黑的怨氣從她身上升起,女鬼緩緩站起來,一身花裙子逐漸變得慘白帶血。她盯著厲蘊丹,全白的瞳孔開始充血“你好漂亮,好漂亮啊想要,好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