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眼珠特別黑,看人的時候,目光幽深。
明明是有些冷淡的表情,可這么近距離被看著的時候,卻莫名有一種令人沉溺的錯覺。
尤其配上這么一句富含意味的話語。
胸膛里像是藏著一只小鹿,正在亂跑亂撞。
臉頰兩側的溫度也開始升高了。
突然,祁鈞寒抬手,掌心貼上了他的額頭。
男人掌心炙熱,貼著他微涼的皮膚,像是有電竄流過一般。
裴寧眼睫連顫了好幾下,剛來得及叫一聲“祁先生”。
男人低沉的聲音已落在耳邊“你的臉怎么這么紅”
裴寧從小都體溫偏低,總是貪戀爺爺溫暖的被窩,到了小學也不肯分床。
每天晚上洗漱完畢,當他像只小豬一樣拱進爺爺懷里的時候,爺爺總是會抱著他,滄桑又不失溫柔的聲音里滿是笑意“寧寧都這么大了,該自己睡小床了。”
“我不,我要和爺爺睡到30歲。”
每當他這么回答,爺爺總會哈哈大笑“到時候你媳婦可不答應。”
小小的裴寧抿起嘴,緊緊貼著爺爺,心想他才不要媳婦呢。
大家都說,娶了媳婦還得給媳婦暖床。
他要找個可以給他暖床的。
這之后不久,有同學來裴寧家玩,發現他還和爺爺一起睡后,把這事宣揚的全班都知道了。
被連著取笑了好幾回,裴寧再厚臉皮,也不好意思和爺爺一起睡了。
爺爺在隔壁房間,幫他布置了一個小房間,晚上也不關門。
睡覺的時候,他能清晰聽到爺爺睡熟之后,厚重的呼吸聲。
就仿佛,爺爺還睡身邊一樣。
只是有時半夜驚醒,冷冰冰的被窩總是提醒著他,他已經和爺爺分床了。
大部分的時候,小裴寧都會努力繼續睡覺。
除了偶爾的,他實在是受不了了,才會赤著腳尖,快步跑到爺爺那邊,窩回到他懷里去。
每當這時,爺爺總會用力抱緊他,然后很輕地用手掌貼住他的額頭。
就像此刻,祁鈞寒的掌心貼在他的額上一樣。
男人手掌寬厚,掌心溫度炙熱,源源不斷的暖流溫暖著他被風吹的微涼的額頭。
裴寧本能地,很輕地蹭了一下對方。
祁鈞寒手掌僵滯了片刻,垂眸下來“不舒服嗎”
裴寧搖了搖頭,往他掌心里又湊了一點。
暖意穿過皮膚,分散到四周,直到耳朵也感覺到了熱,裴寧才往后退了一步,離開對方的掌心。
也許是受家庭因素的影響,裴寧并不大愛和人分享一些內心的情緒。尤其隨著年歲漸長,爺爺越發衰老,無法和他流暢溝通之后。
他沒有父母,沒有太多親戚,做什么都必須要靠自己。
那些不開心的,痛苦的,壓抑的東西,只需要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他一直覺得,自己很像一只小小的螞蟻。
渺小又微弱,從小到大,總是被很多人不喜歡,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著。
他必須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讓自己不要被這個世界碾成塵土。
祁鈞寒這么一個出生在金字塔頂端,生來就站在終點線上,很有可能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螞蟻”這種生物的人,卻說了很多螞蟻的優點,還告訴他“螞蟻很厲害”。
這句話,停在裴寧耳朵里,幾乎等同于祁鈞寒在夸他“很厲害”。
裴寧以前備考的時候,曾無限循環過一首歌,叫原來你也在這里。
這會兒,祁鈞寒同樣給了他一種歌中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