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寧一動不動的,依舊抱膝,團坐在沙發上面。
祁鈞寒走到他身旁,抬起手臂,快要搭上裴寧肩膀的時候停頓住了。
兩三秒后,手臂下壓,落到了裴寧瘦削的肩膀上。
“裴寧。”
他輕輕叫了裴寧一聲。
掌下的肩快速顫動了一下,呆坐著的人兒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般,扭頭看過來。
見是祁鈞寒,他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上半身側過來,仰頭看向祁鈞寒。
“祁先生。”
祁鈞寒“你還好嗎”
裴寧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澄透的大眼睛里跳躍著的光澤比外面的大片晚霞更引人注目。
裴寧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我爺爺還活著,祁先生,你知道的,他還活著對不對”
他眼里有光,臉上有笑。
聲音里滿是急切。
祁鈞寒深深吸了一口氣“裴寧,你嬸嬸沒有騙你。”
裴寧用力搖了搖頭,他不信。
祁鈞寒另一只手也搭到了他另一側的肩膀上,就這么握著他,用沉而擲地有聲的確定聲音道“你爺爺走了,八個月前走的,骨灰還是你親自放進安息堂的。”
瞬間。
光熄了,笑散了。
裴寧喪然聳下肩膀,整個人脫力般靠到了沙發椅背上。
晚霞依舊絢爛,暖色調的光透過大片玻璃窗,將整個房間暈染成無比溫柔的姜黃色。
裴寧藏于其中,卻似一幅退了色的老照片一樣。
他死死咬著自己的雙唇,幾欲控制不住自己臉上的肌肉。
那雙總是生機勃勃的眼睛里黯淡一片。
裴寧清瘦白皙,不笑安靜的時候,總是給人一種難以言說的脆弱感。
不知是打了安定的緣故,還是因為他眼里沒了光。
此刻,他整個人蒼白而憔悴,像是一張白色的紙片。
仿佛下一瞬,會憑空消失在這片空氣里,而姜黃色的老照片褪色成一片灰白。
這樣的裴寧,令祁鈞寒看著,心幾欲裂開。
他松開握著裴寧肩膀的手,去遮裴寧的眼睛。
裴寧沒有躲。
掌心下,那纖長的眼睫如蝴蝶扇動羽翼,翻飛了好幾次之后,停住了。
掌心處一片濡濕。
祁鈞寒蹲下身,微微抬頭,松開手的瞬間,將他眼尾的濕意一并抹去。
“裴寧,”他又叫了一遍裴寧的名字,認真看著他“我知道你很難受,也覺得無法接受,但人死不能復生。”
裴寧一點一點抬起眼。
“我爸媽是在我三歲的時候出車禍離世的。”
他沒再繼續哭,而是用輕而縹緲的聲音說道。
“親戚們都不愿意養我,還要把我送去孤兒院。是老家的爺爺不舍得我這么小就要去孤兒院里吃苦,拼著一把老骨頭把我留了下來。為了我,他一個從來沒在大城市生活過的人,六十多歲開始努力在廣城打拼。”
“我小時候身體不好,一直發燒,爺爺成夜成夜的抱著我。我家離醫院遠,有時候半夜我燒得厲害,爺爺抱著我,一步一步走到醫院里去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