戟兒便乖乖走到花錦鳶身邊,轉過身來,與她一同面向眾人。
所有人都能看清他身上穿的藍布短襖,與前些日子在春鑼巷見到他時,穿的是同一件。
這是一件普通蒙學學堂里最常見的“學生服”,面料厚實耐磨又耐臟,最適合并不富裕的普通孩子開蒙時穿著。
短襖上打了幾個補丁,但都在不太顯眼的位置,整體看來并不算特別窮困。這在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中也很常見,冬日的襖子本就不便宜,一件要穿好多年,縫縫補補很正常,談不上誰笑話誰。
待到考中的秀才,便有了寫補貼進項,日子就要好過得多,到時候再講體面便是。
若是能成為稟生,那就更寬裕了。
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眼下的戟兒還只是個小小的學童,每日要去學堂,都得穿這件襖子。
而兇手為了讓楊嬸子誤以為落水之人,極有可能是她的兒子,自然也只能為鶯歌選擇一件類似顏色的外袍。
“兇手為了讓鶯歌的尸體第一時間就被發現,可謂是煞費虧心,打聽了鄰居家雇傭的廚娘,又打聽了宴席時間,連廚娘楊嬸子的兒子幾天前曾被頑童逼得跳湖都不放過。
然而,他卻怎么也沒想到,計劃會險些敗在一件外袍上”
鶯歌花樓出身,極為愛俏,每日都要將自己裝扮得艷壓群芳才罷休,便是如今有了身孕,也絲毫都不馬虎。
花錦鳶看了她的房間,除了那些堆滿屋子的精巧擺設,最多的便是衣服首飾,皆是艷麗華貴的款式。
別說是這種深藍色的袍子。就連素凈一點的天青色都沒有。
花錦鳶豎起了第一根手指,“于是,兇手犯了第一個錯誤,他給鶯歌穿上了一件別人的衣服,試圖一舉兩得,引起楊嬸子注意的同時,還能掩蓋鶯歌死時只穿了中衣的事實。”
“胡說八道”李院首想走也走不了,索性聽聽這該死的丫頭片子到底發現了什么,聽到這里便高聲喝斷了花錦鳶的話,“穿了別人的衣服,難道就不可能是兇手脫了她原本的外袍,再換上這一件的嗎”
花錦鳶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滿滿都寫著“你果然沒有真才實學”。
她指著鶯歌中衣的衣襟內側,“青苔。看到了嗎當然你也可以說,這是在掙扎的時候拉開了領口,不小心蹭到的。但是,整座院子里并沒有發現任何一件沾有青苔的外袍。”
李院首張了張嘴,又想反駁。
花錦鳶便飛快的搶先道“你還可以說,那外袍可能是被兇手毀尸滅跡了。扔進湖里燒掉可動機呢為尸體更換衣服,只會增加破綻,若只是想讓楊嬸子看見,大可以在原本的外袍上潑些墨水,或者深色的顏料,被水浸濕后,與深藍色便極為相似了。”
“院首大人,你若還有疑問,大可以問問伺候鶯歌的丫鬟。我先前可是都問過了,每個人都說鶯歌的衣物首飾,并未缺少。你可能對她不夠關心,更不夠了解,若鶯歌當真自己穿了外袍,她絕不可能一件首飾都不佩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