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昭的確履行承諾帶榮曜去了國色天香樓,只是啊,那美麗的姑娘們,只能遠觀不能褻玩,讓榮曜大呼上當受騙。
然而在榮昭看著弟弟上躥下跳,捶胸頓足過后,她那浮在臉上的笑容慢慢變淡,低垂的睫毛下散發出冷冽的寒光。
高氏先是收買長天,長天不中用,她再往榮曜屋子安排人,一次次。榮昭突然發現一直以來她都是處于被動,一次都沒有主動出擊過。
她的心思漸漸沉下來,心頭的花在百轉千回中結出了果。
深宅大院里誰會在意一個丫鬟的死活,況且那丫鬟被冠上了狐媚惑主的名聲,就是榮侯爺知道那丫鬟被亂棍打死,也只是嘆了口氣搖搖頭,沒再多說什么。
不過借此他也訓斥了榮曜一番,敦促他修身養性。而榮昭狀似無意透露出那丫鬟是高氏送到榮曜身邊的,也令榮侯爺心生不虞。
他本心情不快,怎奈榮昭在課上還打起瞌睡來,更是惱怒,“榮昭,你晚上沒睡覺嗎”
榮昭一下子從迷糊中驚醒,掩嘴哈欠兒,糊里糊涂的竟站起來要走,“啊父親講完課了那我回去了。”
“你給我站住,這般迷糊,連我講沒講完課都不知。說,你昨晚干什么了”榮侯爺叫住她,喝道。
榮昭撓了撓頭皮,“我這幾日沒睡好,整夜整夜的睡不著。”
前一刻還板著嚴父的面孔頃刻融化,態度立馬和緩,“怎整夜不得安枕你怎么不早說。快坐下讓父親為你摸摸脈。”
榮侯爺曾涉及過醫學,會簡單的診脈。
片刻后,他松了一口氣,道“還好,只是有些肝火旺盛,并無大礙。”他握了握榮昭的肩膀,“既然不是身上的問題,是不是最近想的太多,憂思過度啊”
“那倒沒有,只是最近一閉上眼睛就會做一個奇怪的夢。”榮昭慢慢道“那夢里有娘親。”
榮侯爺本沒在意,但榮昭一提到她娘親,立馬全神貫注的看著她,那眼睛隱隱發著光。
“我夢見她給了我一車東西,說是送給我的禮物,我滿心歡喜的去接,可是突然就出現一片云。那云很嚇人,它長著獠牙,還有鑲著鉗子的利爪,恐怖極了,它一直追著我,我跑不過它,被它生生吞掉。爹,那夢特別嚇人,我出了一身的冷汗,嚇醒之后也不敢睡覺,一閉上眼睛就看見那怪物云。”
“我還以為是什么,原來只是個噩夢。我看你這一天天的小腦袋瓜裝的東西太多了,才會做這種稀奇古怪的夢。”榮侯爺不以為意。但說到榮昭的親娘,他難免感慨,眼神中流露出無限的哀思,“爹真羨慕你可以夢見你娘,這么多年,她還從未入我的夢過。”
榮侯爺提眉問道,“夢里你娘是什么樣子的”
“和畫像上的一樣。”榮昭指了指墻上的畫像,那是一幅美人撲蝶圖,畫上的美人媚眼如絲,嘴角含春,和榮昭有幾分肖似,便是榮昭母親的畫像。
榮昭剛出生沒多久,她便去世了,所以榮昭根本就不記得她長什么樣子。對她所有的記憶都是靠榮侯爺訴說和墻上描摹的畫像。
“父親一次都沒有夢見過娘嗎”她其實也夢見過,但夢里的娘親總是模糊的。
榮侯爺的笑夾雜著幾分苦澀,“你娘剛過世的時候閉上眼睛便全是她,那時我真希望永遠不要睜開眼睛,可以讓她一直在我的夢里。后來時間長了,夢見她的次數變少了,再后來,我想夢她都夢不到了。”
靜默了許久,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有更漏的滴答聲一滴一滴的伴著心跳。
榮侯爺望著畫像,面目溫柔如春日里的暖陽。他不曾再看榮昭,只是觀望著畫像里的人,片刻才道“你既然精神不濟,就好好調理一下,這幾日就不必來我這了,什么時候精神好了再學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