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各種隱晦復雜的目光投射到榮昭身上。
榮昭忽覺耳邊轟然一響,一切都來得猝不及防,心中大覺不妙。她目光一冷,看向那仆婦,“你撒謊”
那仆婦倒冷靜,坦然對視榮昭,“奴婢不敢撒謊,卻是親眼所見。奴婢雖不知道六小姐和我們姨娘起了什么齟齬,但確實看到是六小姐將我們姨娘推下水的。”她看向眾人,“若是諸位不信的話,可以問一下他人。”
又幾個丫鬟作證,“奴婢們也是親眼所見。”
榮三爺火冒三丈,怒瞪著榮昭,“人證俱在,你還想否認”
榮昭有意無意在那幾個下人面上掃過,最終停在榮三爺的臉上,道“我沒有做過,我榮昭向來做事敢作敢為,我做過得我不會否認,我沒做過的,我更不會承認。”
孤鶩隱隱含怒,只差拿著劍對著那幾個給假口供的奴才,“你們冤枉我們小姐,當時我們也在場,分明是你們姨娘突然抓住我們小姐,然后自己跳到湖里去的。”
“笑話難道你的意思是柔姨娘為了陷害你們小姐,連自己身懷六甲都不顧了嗎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榮三爺道。
秋水憤憤不平,緊攥著拳頭,“那誰知道興許她就是這么蠢,如今賠了夫人又折兵,她當然來誣陷我家小姐。”她很少如此厲色,目光摻和著凌冽,看向柔姨娘的婢女,“什么人證俱在,她們都是柔姨娘的人,當然會幫著柔姨娘說話,我說她們的證明根本不足為信。況且如果真的是我家小姐做的,當時又何必跳到湖里救她,讓她自生自滅豈不是更好。”
秋水屬于嘴笨的,平時很少這般伶牙俐齒,而且看見誰都樂呵呵的,這么有威懾的模樣,實數少見,就連榮昭也吃了一驚。
“大膽,你連柔姨娘也敢置喙”榮三爺被秋水的話噎住,不知該怎么回擊,就以秋水無禮為由,大加斥責,連帶上榮昭,“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主子囂張跋扈,連下人都狐假虎威,尊卑不分”
秋水絲毫不懼他,淡然直面,“奴婢只是實話實說,并沒有冒犯柔姨娘的意思。”
榮三爺的眼睛睜得溜圓,就快冒出來,手指就差指到秋水的鼻子上,“太放肆了,太放肆了,一個小小的賤婢也敢頂撞本官”他倒拿出了幾分官威,好像這樣才能鎮壓住秋水。
榮昭皺起眉,顯然這一聲賤婢觸動她的神經,剛要發作,瞥到榮侯爺向她看了一眼,這才沒有反唇相譏。
秋水嚇得縮了縮肩膀,卻仍舊不服氣,一字一頓道“奴婢不敢。”
榮三爺冷哼一聲,收回視線,轉到榮昭身上,“你被貓撓的事已經過去這么久,想不到你仍舊懷恨在心,上次到云溪院鬧了一番不算,這次連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過,我真是沒想到你能惡毒到此地步。”
他轉向榮侯爺,“大哥,她是你的女兒,這件事你要怎么處置”
“我說了,我沒有推她。”榮昭憤怒,伴著銀獸香爐口中飄出的縷縷輕煙重重的呼吸,“三叔怎么就憑柔姨娘和她的下人幾句片面之詞就斷定是我做的,這未免對我也太不公平。”
榮三爺不置可否,卻聽縮在床上的柔姨娘痛哭一聲,如孤鳴大雁凄楚,一雙飽含恨意的目光看著榮昭,“上次的事你嫌一只貓不夠,所以就拿我的孩子償嗎你心腸這么歹毒,難道不怕以后會有報應嗎”
她嚶嚶噎噎的哭泣,撕心裂肺,聞者也不免動容。是啊,誰會為了陷害一個只是有一點過節的人,而殺了自己的孩子哪。況且對于一個妾來說,孩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榮三爺面露痛惜之色,輕撫她的后背安慰,再看向榮昭,眼睛里掩不住有冰冷的鋒芒,“她冤枉你對她有什么好處嗎以前我只以為你只是驕縱跋扈而已,如今看來卻是這般心狠手辣,毒如蛇蝎。”
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話,就像是一頭吐著信絲的毒蛇向榮昭襲來,榮昭心頭一震,身子輕輕晃了晃,她看向榮侯爺,有不可抑制的淚光漫上,喃喃道“不是我,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推她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