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賬。”那面有人喊,老板連說了幾句失陪,借故離開。
還是那褐衣男人道“因為啊,想在益州做生意,你沒個根基根本不成。”
“做生意就做生意,怎么還和根基有關”夜鷹聽的糊涂。
褐衣男人許是吃飽了,拿著袖子抹抹嘴,搬著凳子就湊到蕭珺玦這一桌,“你們知道為什么每年益州上繳的稅銀都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嗎那都是那些官榨我們這些老百姓榨出來的。你看這家飯館的生意好,是不是以為一定掙得很多,其實啊,不然,這就是剛才我說為什么替老板不平。”
他正正衣襟,瞄了下算賬的老板,聲音輕輕道“這家飯館的老板姓周,名寅,原本是個小二,以前就是在我剛才說的那家醉清風酒樓里跑堂的。以前醉清風不叫醉清風,叫飄香居,哎呀,那個時候真是十里飄香啊。”
他扯的有點遠了,又說回來,“后來啊,因為勤快能干,長得又好,被原來飄香居老板的女兒看上,成了乘龍快婿。老老板就一個女兒,這衣缽順理成章就傳給了女婿。周寅也是不錯,將飄香居經營的紅紅火火,生意比之老老板在的時候更好。直到何應明來到這任太守,日子就不好過了。先是加大稅收,后來,看上飄香居的生意,硬是搶了過去。”
老板見褐衣男人說著悄悄話,走了過來,“徐五,別什么都瞎說,小心禍從口出。”
徐五道“我這是讓人給你評評理,順便也讓他們心里有點底,好引以為戒。難道我說錯了嗎那個何應明整個就是一土匪,搶了你的鋪子,把你趕出來,還使勁的苛你的稅,你說你一年能掙幾個子。”
蕭珺玦道“老板不用憂慮,我們是不會往外傳的。”
這屋里其他的客人都走光了,徐五是自己來的,就剩下蕭珺玦他們一桌。
老板嘆了嘆氣,忙了整個上午,他腿都酸了,端了個凳子坐下,道“飄香居是岳父家祖上傳下來的基業,原本生意紅火,但就因為生意太好,被人盯上,硬是強買強賣,將我們一家趕了出來。我除了這個也不會做別的,幸虧還有點家底就將這地方盤了下來。雖然小,但總歸還能養活家。”
徐五見他有氣無力的,替他說了,干脆利落,“沒了飄香居的招牌,地方又簡陋,生意自然跟以前沒法比。但酒香不怕巷子深,沒多久,以前的老客戶又找上來,生意也紅火起來。反而醉清風,一天不如一天。那太守的小舅子心里嫉妒,就串通他姐夫不斷來加稅,我跟你說,一年就能加十幾重。而且有的時候,那個小舅子還要找一群流氓來鬧事,處處針鋒相對,你說,天理何在”
老板無意識的捶著腿,他面帶著微笑,嘴邊的胡茬帶著苦澀的青色,“又不是我一個人加稅,也不算爭鋒相對。”
夜梟抿著眉心,沉沉問道“真是大膽,何時交稅,交多少稅都有朝廷明文規定,他們這樣隨意加稅,哪有王法就沒有人管,也沒有人上告嗎”
老板看著夜梟,眼中露出這孩子還是太年輕的意思,“天高皇帝遠,益州城里,太守就是王法。況且我們也不想惹事,總歸沒有逼得絕路上。”
可能對于大多數人,平安就是福,也或許習慣了這種壓迫,不習慣又能怎樣,官官相護,告上哪去又有什么用,最后苦的還不是他們自己。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相對于周寅的逆來順受,徐五就是個憤青,義憤填膺道“要我說就應該讓益州各大小商戶寫個聯名書送上京告他一狀。”
從桌子上拿了個牙簽摳摳牙,放在嘴里咬著,“也不知道新來的楚王如何不過啊,官官相護,就怕一來,為了突出政績,又來加稅。”
他斜一眼周寅,“要是那樣,我看你還是趁早關門大吉。或是轉行,或是到其他的地方。”
周寅垂首,雙手搓著腿,唉聲嘆氣,“那我也只好認命了。”
又一笑,他是個樂觀的性子,“不還沒到那一天嘛,或許楚王是個好的。”
“天下烏鴉一般黑,這天下的官都一樣是王八蛋,管他太守還是什么狗屁王爺。”徐五一只手搭在蕭珺玦肩上,“兄弟你說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