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姐的刺繡真是一絕,沒多久,生意越來越好,來找她刺繡的達官貴人家的夫人小姐也越來越多,掙了很多錢。后來,夫妻二人一合計,就開了一個小間的繡坊,一個刺繡,一個算賬,生意很火紅。”
榮昭打量著說書人,此男子看上去差不多有二十五六,容長臉,劍眉星目,一臉正氣,在說到那小姐的時候,眉宇間隱隱有幾分自傲。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袖子上,他挽袖子的時候,袖子里露出了一角里繡著幾棵松竹,活靈活現。
說書人笑了笑,似半開玩笑,“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這話沒錯。”
下面也跟著笑。
“黑無常銀子越來越多,也就沒有當初要考取功名的心。不但如此,還總是和一些有錢人廝混著,經常拿著小姐辛辛苦苦貪黑起早給人刺繡的錢去逍遙,進出賭場妓院也是尋常事。小姐傷心至極,因此事和他爭吵,不想他狠心如斯,竟然對小姐拳腳相加。從那以后,那黑無常就更是為所欲為,連家都不再回,拿著小姐辛苦錢在妓院里包起了名妓。”
“只要沒錢,他就回家去拿,小姐不給,他就打人。后來,他一個狐朋狗友告訴他,不用考什么科舉再當官,只需銀子多,官想做多大就做多大。黑無常一想,就動了心,回家搶走了所有的錢,連小姐經營的繡房也一并賣了。用了所有的錢,他買了一個官,當上了一縣之長。”
說書人目光如炬,仿佛那貪官已經站在眼前,“當上官后,黑無常翻臉無情,為了迎娶城中富豪的女兒,趕走了小姐和她的兒子。而那之后,他更是橫征暴斂,魚肉百姓,壓寨窮困,成了一縣的活土匪。”
榮昭眼見著其他桌上的人神色都發生了轉變,剛才還聽得挺來勁,但到了后面就都不吱聲叫好了。
“直到有一天,黑無常所屬州縣來了一位藩王。在這,且稱他為蜀王。這位蜀王可謂是雷厲風行,來了沒多久,藩地上叫的上號的貪官污吏一個個全都斬于刀下,那叫一個痛快,短短數日,血流成河,菜市口上的貪官血,怎么用水沖都沖不凈。”
榮昭與夜鷹不期然對視一眼,只覺得這蜀王好像就意在所指蕭珺玦。
“只是這神仙還有打盹的時候,蜀王在清肅貪官的時候,將這人給遺忘了。雖然他不敢像以前一樣明目張膽,但暗地里依舊沒有收斂,依舊在那作惡。蜀王初到藩地幾年減免賦稅,造福百姓,很多州縣都大受裨益。可是這黑無常卻又生了貪心,他欺上瞞下,并沒有將蜀王下發的減免賦稅條令公布,而是將百姓所上繳的賦稅全部都收入了囊中。”
見眾人都沉默不語,絲毫沒有平時說書時那喝彩的勁頭,說書人微微一笑,站了起來。
折扇一開,徐徐扇著,瀟灑倜儻,白月色衣衫似塌在青白的天空中,欲乘風歸去。
“這黑無常是誰你不說,我不點破,咱們心照不宣,住在繁華大街上最顯赫的那位”鏗鏘有力的聲音直撞擊到人的心里。
“不可能你胡說”剛才還臺上扔銀子的那位姑娘赫然站起,大聲道,她顯然是聽明白這黑無常說的是誰。
說書人看著那姑娘的眼神帶著輕蔑,將她扔上來的銀子珠寶統統扔回去,“爺嫌這錢臭”
姑娘身子一震,一蹶跌坐在椅子上。她的椅子就對著臺子,對著說書人。
話音剛落,外面突然闖進一群人,是當兵的,穿著衙門的官府。
為首的看穿戴像是個師爺,留著兩撇胡子,臉煞白,不像是正常的膚色,一張嘴,滿口的牙都是黑黃的,還長得歪歪倒倒。
他手里也拿著一把羽扇,這好像是師爺的標配,幾乎是個師爺都人手一個。
只見那羽扇往說書人那一指,發號施令,“來人,將這個滿嘴胡說八道的說書的給我抓起來。”他尖銳的聲音像宮里被凈了身的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