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粥放在一旁,蕭珺玦輕柔為榮昭擦著眼淚,他只能小心翼翼,榮昭的眼睛腫的像是兩個水泡,依稀變了模樣。
榮昭仿佛已經麻木,她眼中看不見別人,只說著她要說的話,“我不應該嫁給蕭珺玦的,我應該和上輩子的一樣,嫁給蕭瑾瑜。如果一切都未變,你也不會死。”
蕭珺玦手一頓,腕處有輕輕的顫抖,他攥緊了毛巾緩緩放下來,低著頭黯然離開大廳。
他沒有走遠,就坐在門口的臺階上,他抬頭望著黑暗的天邊,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等蕭珺玦再進去的時候,榮昭已經趴在榮侯爺的身上睡著了,她實在太累了,幾天未合眼,再加上哭了一天,實在是太累了。
他知道她醒來第一眼是要見到榮侯爺的,也沒有抱著她去別院休息。看到臥室有一個軟榻,就搬了過來,將榮昭抱上去睡。
他卻沒有陪著她睡,行軍多年,幾天幾夜不睡覺是常有的事,他已經習以為常。
蕭珺玦走到榮侯爺身邊,身子漸地,膝蓋磕到地上,“岳父大人在上,我蕭珺玦對天發誓,今日大仇,他日必然得報,害你之人,我定會將他挫骨揚灰。”
“轟隆”一聲,閃電如開花一般在天上打了一個巨大的霹靂,白光一閃,將靈堂透亮,照在蕭珺玦陰惻的面容上。
有冷冷的細雨綿延,打在宮墻下面的寂寂青苔上,蔓延著潮澀的味道。似乎是為了配合榮昭的心情,她不哭,天就為她哭。她步履維艱的背著榮侯爺,死死抵住牙齦,用盡全力支撐著。
因為下雨,身上滑濕,榮侯爺時不時往下墜,榮昭走走停停,不時彎下腰把榮侯爺往上墊一墊。蕭珺玦和顧錦年在兩旁,幫襯著她。
那條她以前每次出皇宮都走的官道上,不似平常肅清,兩旁占滿了人,眼睛緊緊盯著他們,不時竊竊私語,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這官道她走過不知有千萬回,但沒有一回像今天這般沉重,沉重的她整個心都低到塵埃中。
“亂臣賊子”前方突然沖出一個男人,攔在前方,手中拿著兩個雞蛋,沖著就扔了來,并叫喊著,“打死亂臣賊子打死亂臣賊子為皇上報仇雪恨”
一個雞蛋未打中,一個雞蛋“啪”一聲,扔到榮昭的腦袋上,撞得稀碎。蛋清和蛋黃交織在一起,從額頭慢慢流下,滴到滿臉都是。
榮昭閉閉眼,松開一只手抹去臉上的雞蛋,剛耍走,又一顆爛菜葉子打在榮昭的臉上,又有人呼喊道“亂臣賊子的女兒也不是好東西,打她打她”一時間也不管是什么,好多人朝著榮昭扔東西,砸向她。
蘿卜,土豆,甚至石子,也不知是誰扔的磚塊,砸到榮昭的額頭上,破了血。
蕭珺玦大怒,拔出劍,喝道“誰再敢動手,我就砍掉他的手。”
剛才還義憤填膺的人此刻卻噤若寒蟬,那些準備丟東西的人也收回了手。
蕭瑀珩的污蔑,并不是沒有用,還是有很多人會相信他的話。
榮昭停下腳步,環視著所有人,那些人,或是憤怒,或是不甘,也有同情,也有憐憫,神態各異。
她發髻凌亂,鬢上的頭發沾著雞蛋的殘液,雨水澆在上面,和雞蛋交匯,不上不下的貼在受傷的額頭上,有黏膩而疼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