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繁瑣的流程,不但費時費力還費錢,提出來之后,卻沒有一個禮部官員表示反對。
本朝立國五六十年,科舉也就進行了五六十年,如今朝中的官員都是由科舉出身。縱然是世家子弟,也都是十年寒窗苦讀,而后一朝高中的。只要代入自己去想一想,就覺得怎么樣鋪張都不為過了
有時候大家討論起來,甚至會忍不住感嘆,可惜自己早生了xx年,是不可能有這般盛況了。不過自己沒有,家中總還有子侄輩,往后若能高中,也是一樣的榮耀。
所以此刻,禮部門口擠滿了看榜的士子和家人,比之前的文會更加擁擠熱鬧。
但禮官捧著紅榜一出來,所有人便都安靜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等待他宣讀名次。
禮官們也很懂,每個名字讀三遍,讀完之后還要歇口氣,讓下面聽榜的人能有時間歡呼、道喜、整理心情。而身處這樣的環境之中,即便是胸有成竹的人,也免不得緊張起來。
陸裳被仆人護著,站在第一排的位置。縱然自己并不是考生,也不太擔憂最終的結果,但也免不了被周遭氛圍感染。
忽然,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林州陸諫,高中第八十三名"
"阿兄,是陸諫"幾乎是禮官話音剛落,身側就傳來一道清亮的女聲。
陸裳心下一動,轉頭看去。
在她旁邊并肩站著的,也是個姑娘。雖是樸素的荊釵布衣,身上卻有一股陸裳幾乎沒怎么見過的勃勃生機,神采飛揚、眼神明亮,叫陸裳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時候出門游春時,道路兩側山坡上怒放的杜鵑花。
她旁邊站著兩個青衫書生,其中一個高大沉穩,另一個卻稚氣未脫,此刻都是一臉喜色。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陸裳立刻就猜到了他們的身份。
據說陸諫入京之后,身邊最要好的,竟不是自己同門的師弟們,而是另外三個士子∶高漸行,穆柯和賀子越。至于那個女孩,應該就是高漸行的妹妹阿喜了。
陸裳的視線很快落在了賀子越身上。
聽到這個姓,她心里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個猜測。如果是真的,宮中那位對寒門士子的態度,恐怕比她想的更加重視。
思量之中,很快又聽到禮官報出了賀子越的名字。
賀子越立刻大笑一聲,萬分得意地道,"我竟然考得比陸諫還好,這名次可以吹一輩子了"
"你就不能更有出息一點嗎"阿喜問他。
賀子越撓了撓頭,"但我除了這個,別的似乎沒什么好吹的了。"
這話說得有趣,陸裳的嘴角不由跟著彎了一下。
不過這笑意只是一閃而逝,很快又變成了沉凝的神色。只這一句話,就能聽出賀氏的家教,他家最值得吹的,應該是出了個皇后才對,可是聽他們話中的意思,其他人竟是不知他的身份。如此一比,更顯得世家不堪了。
隨著名次公布,旁邊的人幾次小聲說話,也叫陸裳摸清了他們的人際關系。
直到九十九人的名字念完,禮官將紅榜張貼到墻上,然后又捧出了一張黃榜,上面單寫了前十的名字。
沒有被念到名字的人更緊張了。有知道自己斤兩的,已經猜到是落第,但不到最后一個名字宣布,終究不肯私心。還有那平日里就頗有才學的,身邊的人已經開始道喜了。
陸裳收斂起思緒,眼角余光里,身邊幾人也安靜了下來,表情肅穆地看向禮官。
"嘉連關穆柯,高中進士第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