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思,馮夫人聽懂了。
歸根結底還是要自身有價值,能帶來更多的利益,自然會有人圍攏上來奉承。
想當年,戴曄還需要勛貴扶持著往上爬的時候,縱然與她的關系淡淡,可后宅之中,那些妾和她們生的庶子庶女,哪一個敢對她有半點不恭敬就是如今,若她這個嫡母能保他們風光入仕、為官作宰,只怕都會爭著當孝子。
"可是我一介女流,如今已經是這樣的境況,自身都難保,還能有什么價值"馮夫人閉了閉眼,低聲喃喃,像是問陸裳,又像是自問。
手背忽然一熱,是陸裳握住了她的手。
馮夫人睜開眼睛,就對上了陸裳仿佛閃著光的眼睛,"本來沒有,可是現在,我們有另一條路可走。"
她像是被蠱惑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問,"什么路"
"通天的路。"陸裳坐直了身子,面上流露出幾分意氣風發,"以前,女人只能被關在后宅里,但現在不同了。皇后在宮中,一定需要許多的助力,夫人您既然無處可去,為何不入宮伴駕"
"我能做什么"馮夫人忍不住問。
陸裳輕笑,"那就太多了。您知道,殿下如今最大的弱點是什么嗎"
馮夫人想了一會兒,還是搖頭,"我想不到。"
"是她在慶州二十年,對京中的局勢,尤其是各大勢力之間盤根錯節的關系,全然不了解。"陸裳說,"而這些,不正是曾經在戴家做過四十年當家主母的您,最精通的嗎"
馮夫人的心跳猛地加快了一瞬。
她完全明白了陸裳的意思,正因為明白,才難以遏制那種從心底里涌上來的激動與澎湃。
哪怕僅僅是想一想那種可能,都能讓她渾身顫抖。
一那是因為畏懼,更是因為不斷從身體深處滋生出來的野心。
她看著陸裳,半晌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從那種激蕩的情緒之中平復過來,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已經冷掉的茶水,而后開口道,"你的膽子太大了。"
"說實話,我自己都沒有想到。"陸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慢慢將之緊握成拳,"是殿下讓我知道,原來女人的手,也可以執掌權柄。原來只要手里有了權力,性別就會變得模糊,就能得到很多特權。"
"以前,我恨我為什么比別人聰明,能看到更多的東西,卻又找不到解決的方法。但現在我知道了,那其實是因為我還不夠聰明,膽子還不夠大。"陸裳說到這里,暢快地笑了起來,"好在,這點聰明,已經足夠我抓住這個機會了。"
"那你把這個機會送到我面前,又想要什么"聽到這里,馮夫人反而冷靜了下來,問。
陸裳道,"我可以幫你入宮,之后,你要如實地對皇后說出這一切。"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陸家已經準備幫我議親了。"
馮夫人立刻明白了她的迫切。
雖然成婚之后,她也依舊有機會入宮,甚至機會更多。可是馮夫人更清楚,婚姻對一個女人來說意味著什么哦,陸裳剛剛已經說過了,那是一個囚籠。
馮夫人回想自己這大半生,也不得不承認,她人生中最自由的日子,除了這段時間,就是婚前做姑娘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