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夫人一直等到掌燈時分,丈夫都沒有回來,叫女傭去打聽,果不其然,又被后院那些女人勾走了。
她嘲諷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笑別人,還是笑自己。
"夫人。"她的陪嫁嬤嬤心疼地看著她,神色擔憂不已。
雖然在朝廷的要求下,家里所有的仆人不管是買來的還是家生子,統統都已經銷去了奴籍,恢復了良民的身份。但這一切對他們的生活并無任何影響,主仆多年的情分也不會因為一紙契約而消失。
潘夫人閉了閉眼睛,"嬤嬤,你幫我走一趟吧,就說陸大人邀我明日去賞花,問能不能去。"
"這時候去問"嬤嬤有些疑惑,也不是什么緊要的事,而且賞花是約在下午,明日早飯之前再問也來得及,怎么這么著急
潘夫人笑了一聲,"就是要這時候問。"
她那個男人,本來是個有腦子的人,不過男人嘛,一旦陷在溫柔鄉里,不糊涂也要糊涂了。這么多年,他力的糊涂事也不是一件兩件正好就在這事上,繼續糊涂下去吧。
嬤嬤答應著去了,一刻鐘后便匆匆回來,臉上的表情十分難看。
屋子里沒有其他的仆人,潘夫人臉上的神情淡淡的,明明已經猜出什么了,卻看不出擔憂和難過,"怎么說的"
"老爺正和柳姨娘飲酒作樂,柳姨娘聽了我的話,就笑說夫人怎么連這點小事也沒有自己的主意。老爺就不高興了,說"后面的話顯然不好聽,嬤嬤便支吾起來。
"說。。"
嬤嬤低下頭去,"說平常也沒見夫人有什么正事,后院這點事您自己拿主意便是,要是連這點事都管不了,就交給別人去管。"
即使早有預料,潘夫人還是忍不住用力吸了一口氣,"好,好啊
尾音顫抖,似乎還帶了一絲哽咽。
"夫人
潘茵玉,是潘夫人和潘縣承的女兒
當然,潘縣丞不止這個女兒,他后院里的姨娘們給他生了很多個,不止有女兒,還有兒子。
但是潘夫人只有這一個孩子。
就因為這個,她一個出身不差的官家夫人,二十年來受了多少委屈本來潘夫人都要死心了。誰叫她肚子不爭氣,就是生不出個帶把的來沒有兒子,這個正室夫人的位置就不穩當,再多的委屈,也只能咽下去。
可是眼看著外面的世道一天變一個樣,潘夫人的心思也不由得活絡起來。
她這輩子已經是這樣了,可是她的茵玉還那么年輕,還有希望,還有機會。外面有女官,女先生,女編輯她又怎么忍心讓自己唯一的女兒,繼續做聯姻的工具
這幾年來,她幾平所有的精力都花費在了培養女兒上,對后院那些事索性撂開不管。
這一撂手,潘夫人才發現,原來女人離了男人并不會死。非但不會死,還更自在,更舒心,更享受。
在別人眼里,她是越發的懦弱了,被幾個姨娘壓住。可潘夫人只不過是在等一個時機,一個能把女兒送出去的時機。因為潘縣丞是不可能管這些的,甚至還會強烈反對,憑她自己也做不到,必須要借助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