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機會突然就來了。
本來遠在京城,和天邊一樣夠不著的女官,突然跑到秀山縣來了。
是老天爺都在幫她
潘夫人去了潘茵玉的房間,將明天會去赴宴的消息告訴她,細細地叮囑了好一番話,聽得年輕的女孩終于不耐煩起來,開始撒嬌賣癡,她才笑著撫了撫對方的發頂,起身離開。
回去的路上,她走在黑暗里,迎著夜風,突然問,"嬤嬤,你還記得我在娘家時的閨名嗎"
"怎么不記得夫人單名一個蘇字,是因為你生在大年初一,老夫人說,這個日子太大了,怕你壓不住,所以沒敢取元字,因為那天有飲飲屠蘇酒的風俗,而屠蘇酒是從年紀最小的人開始喝,所以才給你取了這個字,也是萬物復蘇之意。"
"是啊。"潘夫人抬起頭,仰望星空,輕聲笑道,"真是個好名字。"
"長孫蘇拜見明公。"
注意到這個與"某某夫人"不同的自稱,陸裳打量面前人的視線,不由更仔細了些。長孫蘇卻渾然不覺,側身將后面的女兒讓了出來,"這是小女潘茵玉。"
陸裳更覺得有趣了。
上次在家宴上見到的時候,這位潘夫人并不是這樣的。那時候她一舉一動都看丈夫眼色行事,像是一個裝在套子里的人。
不過也是,今天來的不是潘夫人,而是長孫蘇。
和不動聲色的長孫蘇相比,她的女兒就要稚嫩得多了,光看她臉上的神情變化就能猜到心里在想什么。這會兒,她正眼睛發亮地盯著陸裳看,身上那股躍躍欲試的勁頭,誰都能看得出來。
不過她也不算特殊,今天能被母親帶過來的女孩子,十個倒有十個都和她差不多。
陸裳今天不止請了縣衙主要官吏的夫人,連帶著將縣內有名望的人家的女主人都請了過來。這些人雖然各自立場不同,但是這種與正事無關的宴請,還是要給面子的,所以發出去的請帖沒有一張落空的。
縣衙的花園不大,客人們坐得滿滿當當。而時節雖然已經入春,但這里除了兩株桃樹之外,也沒有別的花可賞,于是氣氛就變得古怪了起來。
雖然人人都知道,今天的主題必然不會是賞花,但也沒想到會這么敷衍。
這位陸縣令,不是聽說出身燁京陸氏,是嫡支的女兒,自幼才名遠播,后來又是第一批考上女官,入宮侍奉陛下的嗎怎么不但沒有半點世家的排場,就連天子近臣的講究也沒有
但是對陸裳而言,她自己就是底氣所在,她說是賞花宴,縱然沒有花,那也是賞花宴,所有人都得捧場。既然如此,何必費時費力費錢去弄那些排場呢
她還是很忙的。
所以吃了一輪點心之后,陸裳就進入了正題,問起這些夫人小姐們平日里都在做什么。
這就有太多能說的了,眾人立刻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
陸裳聽了一會兒,果然跟京城那些世家夫人小姐們做的事情并沒有什么不同,無非就是在衣裳首飾上推陳出新,追逐潮流,互相攀比炫耀。不過這里圈子更小,層次更低,追捧的東西大都是從京城那邊傳來的,不然就是州府上官的夫人們的愛好。
她安靜地聽著,直到其他人說得盡興了,終于想起來眼前這位就是京城來的,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陸大人從前在京城,自然什么都見過。"
"那倒不見得。"陸裳含笑道,"平日里公務太忙,倒是很少關注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