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承一直不隨潘性,他在家的時間太少,還沒站穩腳跟就被扔到了美國,幾年過去,潘晉岳都快忘記了他這個人。
回國以后更是沒有一件事是和潘家沾得上邊的,許琮顯然沒有太指望他,所以對這事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隨他去了。
不過潘晉岳對此事態度還算緩和,也許有一部分原因正是他這個生母。
聽說裘明帆的母親是滬圈某家的小姐,雖比不上世家大族,但還是要強過現在的潘太不少。這樣的背景還要給人做小,可見潘晉岳的棋盤里也不是那么黑白分明。
郁承不用改姓,是否還應該感謝父親對母親尚有深重情意,不然潘晉岳怎會容忍他這般縱意。
真情
他想到這個詞便覺得有些好笑,搖了搖頭,沒有過多停留,離開了玻璃長廊。
途中遇到幾個親戚,都是捧高踩低的,看見郁承也沒有什么好眼色,冷冷淡淡的。只有小叔潘晉崇親切地同他問了好。
他是潘晉岳的胞弟,兄弟倆年紀相差近二十歲,一直未曾婚娶。潘晉岳將潘家的酒店事業交給他來打理。潘晉崇頗有幾分經商頭腦,管理至今商業版圖一直穩步擴張,也頗得潘晉岳信任。
兩人簡單聊了幾句就作別,郁承從旋轉樓梯下去的時候碰到許琮裹著絲絨披肩上來,她妝容精致,但興許是興辦宴會勞累的緣故,氣色難免有些憔悴。
雙方交換了眼神,許琮對他說“隨我來,你父親在書房。”
書房內有談話的聲音,才甫一走進,里面就有人出來,是一位世叔家的長輩。
“潘太。”對方問候一句,又朝郁承淡淡點頭。
許琮端方回禮,郁承也喚“謝叔叔。”
待那位離開之后,許琮才敲了敲門,柔聲道“老爺,是我。”
“進來吧。”
潘晉岳書房內的擺設頗有講究,文房四寶一樣不少,蕉葉白石品的老坑巖端硯,細膩凝潤,比官窯瓷器還珍貴稀缺,壁上掛著一副明代文徵明的書法真跡,筆走龍蛇,氣概飽滿渾厚。
郁承在外面等了一會兒,待聽到談話內容轉到引子上了,他才溫和敲門。
“阿承來了”
潘晉岳喜怒不形于色“進來。”
郁承致禮,在一旁的偏座坐下。許琮瞥他一眼,微笑道“今日的宴食可還鐘意我瞧你吃得不多。”
“母親張羅的,自然是鐘意的。”郁承也笑一笑,“只是魚膾鮑肉雖好,也不可多食。”
潘晉岳倒像是感了興趣“哦為什么”
郁承抬眸直視他,不卑不亢地回“凡事講求取之有道,用之有度,欲則生貪,貪則無厭。”
萃茶的水滴聲撲通兩下,他垂低眸,謙和道“只是兒子的一點薄見罷了,阿爸聽過便好。”
潘晉岳看了他片刻,神色比方才進門時緩和不少。許琮不動聲色地觀察,停頓片晌,繼續同他講起方才的事情。
潘晉岳瞥了她一眼,沒有制止。
原是在講潘家北京置業的事情,住宅和商業地產都有,此次出問題的是潘雋負責的一處影視城綜合體項目,周邊四至有高端酒店和商業配套。
因為綜合體存在建設違規的情況,大量商業單元面積未售,而已售出地產也未能竣工并及時驗收交付,最終導致資金鏈斷裂,致使公司嚴重拖欠負債還款。
潘家地產子公司早些年已經分離上市,如今新聞一出股價狂跌,百億多市值一夕之間化為烏有。
許琮輕聲細語地為潘晉岳斟茶“我看這事也不必太過憂心,十幾二十億的窟窿,大不了從其他地方再周轉一下資金,咱們文旅和餐飲的現金流一向很好”
潘晉岳輕輕緩緩地呵出一口氣,面上還是不顯,只不過思慮片刻,望向郁承“阿承怎么看”
“當務之急是注入資金,解決標的項目的違建手續,完成后續復工建設并重振銷售。”郁承稍頓一瞬,“不過我理解,阿爸擔心的是公司的信用危機。”
資金方面損失慘重只是其次,更關鍵的是聲譽一落千丈,其余已交付樓盤遭到大量拋售,業主和供應商齊齊施壓,這樣下去信用風險敞口會愈發擴大。到時有可能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潘晉岳慢慢地盤著掌心里的沉香壽字佛珠,并不作聲,郁承斟酌著說“兒子在想,要不引入一些外來資金”
潘晉岳抬了抬下巴,以示鼓勵。
郁承便繼續道“找些大型民營私募的夾層部,用它們的牌子為項目做背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