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邵欽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的瞬間,長宜猛地抬眼,再看向邵欽時,眼底多了幾分駭然。
他知道自己是李長宜。
甚至很可能,他從一開始就知道
長宜想起連日來的種種,她每次在他面前偽裝,他玩味的語氣,戲謔的眼神
他分明,早已將她看穿
長宜白皙面龐瞬間染上血色,她可以卑微,可以扮作宮女低賤地向邵欽乞求生機,但她無法接受被人折辱戲弄。
既然已經推翻王朝,將李氏一族囚進天牢,又何必放她在宮中茍且到現在
長宜努力平靜自己,臉上血色一點點褪下去,換上她一貫的,一國公主的矜貴神色。
她無視周圍的長矛銀槍,下巴微抬,望著邵欽。
在那個睥睨眾生的視線里。
盡管她做宮婢打扮,被閃爍銀光的長矛所指,處于任人宰割的劣勢。
可她仍舊是高高在上,地位尊崇,舉國愛戴的永安公主。
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
在場的人,無一不被這眼神震到,離長宜最近的一圈守衛,幾乎要握不住長矛,險些跪在地上。
長宜便用這樣的眼神看向邵欽,唇角微翹“既然落到將軍手中,本宮無話好說。”
她突然伸手,抓住身側對準自己的一根長矛,握在手中攥緊,對準自己的頸。
“你想要,這條命給你便是。”
言畢,長宜閉上眼睛,握緊尖銳銀槍,猛地朝雪白頸部發力。
周圍所有人都沒料到這個變故,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
尤其那被握住長矛的守衛,已然不知是該松手還是奪回。
千鈞一發之際,只見一道金光飛過,“鏘”一聲,銀槍從長宜手中脫落。
被彈開的金色物什滾到一邊,南臨定睛一看,熟悉的云紋,金色的漆身,這這不是將軍的令牌
這是長宜第一次親自領略邵欽的腕力。
他飛出來的東西明明沒打到她,間接的力量而已,卻震得她手臂發麻。
長宜按住右臂,雙眸含怒,憤憤看向馬車里的人。
邵欽放下車簾,淡淡扔下一句“綁住她的手。”
身側長矛瞬間收起,立即有人掏出繩索,將長宜雙手反綁。
南臨撿起令牌,雙手奉回馬車旁邊,道“恭喜將軍擒住永安公主。不過是該把她關到女牢中,還是該和其他李氏族人一同關起來”
邵欽接過令牌,平整的牌身上,因方才這一扔,多了一處坑。
他伸手撫了撫“把她關進長樂宮,好好派人把守。沒我命令,任何人不準出入。”
南臨一愣,旋即抱拳“是。”
粗糙繩索勒得死緊,走了不過半刻,手掌已經一片冰涼。
麻繩扎人,長宜腕上皮膚磨得又疼又癢,一路上她一直在偷偷掙扎。
南臨見了,騎馬踱到長宜身邊,不屑地道“省省吧,公主,這結是行軍打仗時專綁敵人的,若是輕易能教人掙開,這結也就不會在軍中流傳這么多年了。”
長宜臉色一僵,冷冷瞥他一眼。
南臨頭皮莫名一麻,訕訕移開視線。
真他媽奇了怪了,一個亡國公主瞪他一眼,他竟然有冒冷汗的感覺
長宜何嘗不知繩索掙脫不開,她只是無法接受這個命運,想再做些什么,對命運進行抗爭。
被南臨一句話點破,長宜徹底放下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罷了。
長樂宮位處深宮,車馬不得入內,這個規矩在邵欽這里是沒有的。
長宜被押送到長樂宮中,南臨行到半路專程前去調遣侍衛,長宜到時,長樂宮已被重兵重重把守。
長樂宮還是那個長樂宮,只不過住進來的人已經不是這里的主人,而是被關在這里前朝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