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紀城所做的事情都是很明顯站在病人那一方的,現在他說出這么一席話來,未免有些言不符實的意思。
不過穆嵩也不至于把這些在明面上點出來質疑,值機的時間馬上要過了,他便沒有再多說,帶著穆越一起進了安檢通道。
至于紀城的這些話,穆嵩只當成是這個年輕人隨口說的客套東西而已。
聽聽就行,至于當真或者要揣測點什么的話,那確實也沒有必要。
然而很快穆嵩就知道紀城是什么意思了。
在先前那場反駁“精神疾病的患者是社會oser”的言論反撲中,從頭到尾都沒有站出來公開發表什么的紀城,在時隔將近半年以后,終于又有了他的身影。
不過這次并不是他寫了什么痛斥的文章或是接受了誰誰的采訪節目,恰恰相反,是他在然英系的媒體上發表了一系列的人物紀實類的文章以確診有心理或者精神類疾病的患者為主角。
如果單看文章里記錄的內容的話,這些主角們似乎就是一個個普通人有在公司上班的白領,有努力讀書的學生,或者也有自己開了個小餐館,每天熏燎在煙火氣中小日子自給自足的。
當然其中也有過的稍微不那么如意的,譬如學歷和技能不夠,找不到好的工作,只能去干一些一般人不愿意去做的辛苦活來賺錢;又或者有在普世觀念中也能稱得上成功的生活如意,收入豐厚,未來可期,不管做什么在周圍人眼里幾乎都算是“榜樣”的存在。
只是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曾在醫院確診過精神或者心理類的疾病,甚至這其中的還有相當一部分一直到采訪時都需要長期服藥。
“周圍人其實都不怎么相信我有抑郁癥,我說了也不信,畢竟我生活什么的還是挺順的嘛,也沒遇到過什么大的困難,我自己也蠻奇怪不過有的時候半夜一個人在家里,還真的挺難熬的。”
“不敢告訴別人我確診過,吃藥都是趁公司沒人注意的時候悄悄躲起來吃的,其實不說這個病還好,我還是我,一旦說了之后,我的所有定義就只剩下一個病了。”
“苦啊,不想干了,不想活了,但還能怎么辦家里必須要有人掙錢才行,還有我買藥,都是一筆筆支出嘞”
以上,林林總總,諸如此類,都是這些人面對采訪時所吐露而出的心聲。
沒有那么多的鮮花和掌聲,也沒有那么多的苦難與淚水,比起電視劇和媒體宣傳的那些歇斯底里生活如同巨型戲劇的形象而言,這才是更多數被確診有精神或者心理疾病的人們的日常。
柴米油鹽,為生活奔波努力,偶爾也會為了雞毛蒜皮的事和別人吵架,除了有的時候要和疾病對抗以外,他們與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其實并沒有什么不同。
這才是紀城面對這段時間以來的輿論紛爭所交出來的答卷。
實際上這些稿子早該在近半個月前就整理好一一發出,只是因為穆越那個家伙被掃地出門臨時加了一波戲,所以才稍微耽擱了一下。不過現在看來,卻也有些“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的意思。
謝一鳴在奧賽中能拿下頭獎,這種事紀城也沒辦法提前算到,不過多虧了這個,倒是讓紀城這一系列報道發出來時又多吸引了一些關注。
先前那些爭吵的輿論中多是站在“是oser活該倒霉還是天生善人橫遭不幸”這兩方進行辯論的,可能是吵得太久,以至于大家在看見紀城的這些報道的時候才愣住等等,原來還有個中間地帶啊
而以這些普通人的視角切入,比起一般新聞常見的名人事跡或者狗血八點檔來說倒是更多一分新奇,加上太子殿下的文筆也是飽受過某星際知名狗血家喬納熏陶的,現在下起筆來,即使沒什么波折都能硬給寫出個山路十八彎來,更不說只是簡單修飾一下以便吸引讀者簡單引發一下情感共鳴了。
總而言之,這一波系列新聞一出,這場持續快半年之久的爭論幾乎立即就畫上了句號。
正方當然是同意紀城觀點的,畢竟他們就是想給精神病正名,而且抵制精神疾病的污名化和刻板印象,認為他們“天生善良”,不也是另一種形式的污名化嗎
而反方這段時間和正方吵得也有些慫了,而且之前學界大佬都站出來給正方站臺了,再不找一個臺階下多少有點下不來臺,現在這個新觀點出來,“是普通人”也比“是好人”更貼近他們的原來論點啊
于是正方反方都找到了讓自己滿意的理由,愉快地握手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