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的街道,無星無月。
一個年輕人寬袍廣袖,提著一盞燈,身后亦步亦趨跟著個小孩。
年輕人不耐的回過頭,燈光映亮他俊朗的眉眼,“小孩,別跟著我了。”
那小孩固執的仰頭,“老頭子,休想甩開我”
年輕人就蹙眉,“你說誰老頭子,我二八一枝花呢”
“呸臭美”小孩吐舌頭。
年輕人暴躁的揉了揉頭發,“嘿你這臭小孩”
小孩做了個鬼臉。
年輕人怒氣驀地消散,垮下臉,蹲下來朝小孩招招手,示意他靠近。
小孩半信半疑的走近。
年輕人嘆了口氣,“我算不出你家人在哪兒,但你也別逮著我一個人坑啊小孩,我等會兒有大事要做,來不及照應你。”他摸出一個錢袋,“你拿著,自己找個地方呆著,行不瞧你這機靈樣,一般人也坑不到你。”
小孩聽完這么一番話,肉眼可見的生氣了,憋紅了一張小臉,“好啊西門問你就是想甩開我”
西門問一愣,“臭小孩,你從哪知道我名字的”他重新站直,“罷了,細枝末節我也懶得追究了。”
年輕的貴公子看向高處流光溢彩的極樂鳳鸞塔,褪去了原先那種虛浮散漫的表情,他伸了個懶腰,“管你是誰派來的,誰都別想阻止我。”
小孩,或者說一直跟在說書先生身后的那名書童小童,露出了呆愣的神情。他或許從未見過糟老頭這樣意氣風發的模樣。
“你”
剛吐出一個字,小童就眼前一花,“使詐”
隨之,軟倒在地。
“哎呀呀”西門問一只手把小童抱起來,將他放在某個隱蔽處,設置好結界。
“兵不厭詐嘛。”
漆黑的夜晚,只有極樂鳳鸞塔仍舊光芒萬丈。
西門問提著燈,重新抬步。寬大的袖子左右甩來甩去,瀟灑極了。
極樂鳳鸞塔。
金碧輝煌的宴廳,二十根鳳鸞攀金柱,璧上天女依舊衣袂飄飄,明明華美至極、窮盡奢侈,卻在這一刻冰冷得宛如一座巨大的陵墓。
魚大三人覺出了透心的涼氣。
躁動不已的人群也逐漸安靜下來。
一群全副武裝的修士已經將全場團團圍住。
所有參考者驚慌的環視四周。
而那黑衣刀客卻慢吞吞走到偃人身邊,垂眸看了一眼。
“世家,就宛如這偃人,沒了寶石核心,它便只能恢復木石本樣。”非金非玉,不過是木是石。也都與普通人無甚不同。
世家,于普通人是權威。
他們以煊赫的名聲、高高在上的做派讓平頭百姓以畏懼、以尊崇;又以壟斷的知識、封閉的財富掌控眾生。
他們的威望是一種無形的精神控制力,可以完全麻痹群眾的判斷力,讓人敬畏和崇拜。
但一旦,他們被打敗,或者他們的假面出現了紕漏,濾鏡消失普羅大眾就會發現這高高在上的世家也無非是這樣。
隔間里,所有人都已站起。
他們終于變了臉色。
正眼瞧上了關小刀的同時,臉上也不掩驚惶。
“東方家主”
“西門家主”
“這、這”
“有備而來。”東方家主的折扇合攏拍在手掌心,“好一個關小刀。”
西門家主冷如一尊冰雕,六境修為的氣場沖蕩隔間內,世家高層都逐漸閉嘴。
東方家主在一時驚訝后又恢復了從容模樣。完全沒有自家偃人被人戳破的心虛感,他甚至有點看戲的悠哉。
說到底,現在的局面對西門家的沖擊更強烈,他甚至巴不得事情鬧得更大,為此,他可以付出一些東方家的小利益。
東方家主笑著問“西門家主,意欲何為呢”
“愚蠢而天真。”西門家主評價道。
魚大三人背靠背的,靠攏關小刀。
因為呈包圍式逼近的衛士越來越多了。
其余參考者就像傻了一般。
半晌,才有一人問“這、這是為何”
魚大翻了個白眼,“還用問嗎他們若不做賊心虛,干嘛要找個偃人假冒我的妻子嗚嗚嗚我的妻子莫不是真的”他咬住關鍵詞,一字一頓,洪亮無比,“被挖靈根、在舉鳳鸞中沒了命”
在場所有考生隨著這一字一頓一句話,驚得臉上蒼白而慌亂。
“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