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找幾間勉勉強強能平躺睡覺的屋子,但只有大殿的房屋結構依舊完好。其他房間要不是墻塌了一半,要不就是屋頂破洞后搖搖欲墜。
安全起見,一行人還是一起歇在大殿。分別在不同角落,懸掛帷幕隔開就好。條件艱苦了些,這卻是大多數行路客會遭遇的真實情況。
武拂衣沒讓弘昐與弘暉閑著,分配給他們任務清掃地上積灰,再把馬車里的草席取來就地鋪上,隨后再疊上一層墊被。
睡覺的地方,自己動手整理。
而此次出行讓孩子們沒帶小廝。何止是擺脫了衣來伸手,內里衣物都讓他們自己洗。
胤禛開始有些不舍得,雖然認為孩子們不能嬌生慣養,但不必連這些瑣事也去做。奈何以武氏的身份活著,就算反駁老鬼的安排,但孩子們也不會聽他的。
武拂衣表示真沒太嚴厲,培養孩子們自力更生的本事。
一來沒讓洗所有的衣服,二來也給配了溫水。放在農家,五歲與七歲的孩子都會幫著做活,清貧人家哪舍得熱水洗衣。
而且什么叫無關緊要的瑣事
有些事是很小,但只有上手才能真正明白是什么感受。
兩兄弟起初并不適應,但一路上自己動手,堅持下來也就習慣了。一會的功夫,麻利地收拾好了床鋪。
武拂衣沒有閑著,與侍衛們一起檢查了整座荒廟。不放過一個角落,要確定這里沒有隱匿什么人,也不存在安全隱患。
另一邊,胤禛去了廚房。
之前老鬼坑了他一把,讓他和灶臺較勁了一段時間,得以掌握了些許烹飪本領。
這次出行是派上用處了。對比著孩子們也在做活,他也不是飯來張口的性格,能用馬車上的食材做些簡單的菜式。
等眾人各自忙碌好,暴雨嘩啦啦地落了下來。
雨一落,天就暗了。
出門在外,不講究繁文縟節。在荒廟大殿內圍坐,準備一起頓熱乎面條。
尚未進餐,廟門傳來敲門聲。
侍衛去瞧了瞧,來者是一位老者與他的書童。
“少爺,來者文人打扮,聽口音是山東本地人,應該是淄川一帶的。”
侍衛說,“說是姓蒲,瞧著五六十歲了。上個月去濟南府應試,這會考試結束隨處走走。外面下暴雨了,希望能在荒廟借宿一晚。”
蒲姓,不算太常見。
結合年齡與口音,來者可能就是蒲松齡。
武拂衣親自去看一眼,確定來者沒有威脅,自然答應一起避雨。還分了兩碗熱茶,讓他們暖暖身體。
暖乎的茶水下肚,同處一個大殿,自然也就打開了話匣子。
武拂衣先開口詢問,“在下久聞山東有位柳泉居士,聊齋志異道盡人間百態,一直希望能見上一面一睹真容風采。冒昧一問,不知您是否就是留仙先生”
“甄少爺謬贊了,老朽慚愧。”
老者果真就是蒲松林,已經六十二歲。這些年搜羅民間故事,早就養成了健談的性子。
眼下雖然萍水相逢,但誰不喜歡夸贊呢
聽聞甄少爺來自盛京,一家子去江南找親戚。又觀察一行人的穿著雖然算不上富貴,也是安分守己的鄉紳,那是可以聊天的。
一邊吃著飯,一邊談了起來。
蒲松齡提起,兩個月前又一次趕赴濟南進行鄉試。很遺憾,如同過往幾十年,這一次依舊是榜上無名。
“老朽已是花甲之年。以后不考了,也考不動了,這回就是最后一次。考試終于徹底結束了,趁著春光未散,四處走一走。”
蒲松林說著自己再一次名落孫山的結局,語氣卻非常平和坦然,早就沒有了幽怨與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