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發明不能只靠一個人,是要讓理學院的學生都投入其中。
鐘表研制,聽上去仿佛僅僅是工匠的工作,但實際上可以涉及多重格物原理。
過去幾個月,在胤禛編寫教材時,她也沒有閑著,正準備另一份教案。
既然是理學院,怎么能沒有實驗操作課程。念了理論課,更要上手操作一番找找感覺,拆卸鐘擺就是力學的其中一次實驗。
四阿哥有能力把鐘給搞明白了,做一回懷表的祖宗。自是能指點旁人拆卸自鳴鐘,帶著他們一起探索一口鐘蘊含的物理與數學原理。
不過,地主家也不一定有余糧,正如康熙無法供上百位學生拆卸的自鳴鐘。
那不是奢侈與否的問題,而是康熙根本拿出那么多數量的鐘。
雍郡王作為孝順好兒子,當然要為皇上分憂解難。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去自鳴鐘處定制十幾套簡易版零件。
正當武拂衣埋首于制鐘處,外面發生的兩件事卻是打斷了她的研發進程。
并不是要出門參加胤祥的婚宴,而是參加葬禮吊唁。
今年,胤祥又結不了婚了。婚期本在十一月,在這個月里連著死了兩個人。
康熙四十二年的秋冬,恭親王常寧、裕親王福全相繼離世。
前者是康熙的弟弟,后者是他的哥哥。
順治帝一共有過八個兒子,但長大成人的不多。常寧與福全的去世,讓康熙再無活著的同父兄弟。
對于年近半百的皇帝而言,兄弟們的過世給敲響了一記喪鐘。
哪怕被世人尊為天子,但終究活在人間。
他抵不過時光催人老,而年事已高是回避不了的現實,死亡距離他越來越近。
偏偏,其中還發生一樁不為外人所知的事。
康熙對福全與常寧并非一視同仁,而有著親疏遠近。
兩者去世后,前者被賜謚號憲,后者并無謚號,葬禮規格可想而知并不一樣。
有此對比,世人都能夠看出皇上對裕親王的看重。
問題也就出在這份看重上了。
福全纏綿病榻已有一年多,算不得突發疾病。
康熙早就為其問醫尋藥,但還是沒能留住這位兄長的性命,而在他病危時去見了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福全有遺言交代。
康熙詢問了福全對于諸位皇子有何看法,重點在于胤礽是否合適繼承皇位。
或是人之將死,終是敢說實話。
福全表示厭惡太子的所作所為,以往他管理內務府了解胤礽的做派,這會終于將廣儲司的嚴重貪腐問題擺到了臺面上。
廣儲司,管著皇家的錢袋子。
下設六庫分管銀、皮、瓷、綢、衣、茶,地方與藩屬國的進貢物品也會放置于此。
其中,有大批物品被胤礽取用。
即便是太子也該有吃穿用度的額度上限,但是宮里無人敢管,太子驕奢無度成了公開的秘密。
福全一直不敢向康熙言明,就是因為知道皇上寵愛太子。
反正他要死了,也不再怕說錯話被責罰,終是道出了不喜太子的種種作為。
不僅是胤礽貪戀享受,更重要的是他脾氣越發暴虐。不在是鞭打仆從,而發展到毆打臣子。
對比起太子,八阿哥禮賢下士,讓人倍感如沐春風,頗有賢王之相。
胤禩頗為關心長輩,為他打聽各種治病藥方,而太子從未給過半個字的噓寒問暖。
福全臨死諫言,把平時不敢說的都說了。
懇請皇上認真考慮,胤礽繼位的種種弊端。讓無法克制私欲又無發控制脾氣的太子繼位,對于大清有百害而無一利。
康熙聽了這番話,何止覺得刺耳,簡直就是一把把尖刀把他的兩只耳朵都給扎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