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明珠給了盧淳風三日時間。
三日過去,盧淳風依舊沒能查到陸家傷害樊城公主的實證。
陸紅纓依舊堅持不能開棺。
她是宣明月在世唯一的血親,陸紅纓不點頭,饒是宣明珠,也無法強硬行事。
試想,若無這條律例保障亡者的尊嚴,那么難道任憑一個人跳出來說,我懷疑蓋棺下葬的人死因存疑,就不需經過死者親人的同意便可開棺驗尸,豈非天下大亂了
大理寺有權開棺嗎
有,但需要拿出至少一條推演鏈據。盧淳風找不出來,就是崔錦衣來了也不敢點這個頭。
大長公主能以一己之身挑戰律法嗎
能,用強權壓人。
可若如此,便犯天下口舌。
宣明珠心想,想必林氏正看透了這一點,那天夜里,恐是以“開棺剖尸”與陸紅纓做了交涉,嚇唬住了小姑娘,才讓她抵死不敢點頭。
當世之人的想法,死者為大,入土為安。而死后剖尸,在生人看來,無異于受一回地獄之刑,令魂魄在九泉之下亦不安寧。
一個九歲的孩子,對于生死都還懵懵懂懂,怎么敢想象因為她的緣故,而令自己的母親遭受這樣的酷刑
宣明珠問盧淳風,“若她是被人堆下池去的,檢尸可否看到后背肌膚上留下的痕跡”
盧淳風按他的經驗回答,“有一定可能,但希望不大。”
查到一無所獲處,連盧淳風都有些退卻猶疑了,“殿下,會不會、樊城公主確實是意外失足”
宣明珠反問“意外失足,為何不敢停滿靈堂七日意外失足,為何趕在紅纓出城之后本宮回京之前,便抓緊送棺槨進園寢”
這么些刻意的舉動放在一起,還不夠明顯嗎
可就是差那么一點,抓不到狐貍的尾巴。
“不等了。”
人等得,三伏天里的遺體等不得。第四日,宣明珠帶人去了陸府。
她要押上這些覆著虛假面具的人,親自走趟帝姬陵。
宣明珠知道,強行開棺必然惹人非議,但她經過了反復的考慮,既然宣明月離世前,表達過與陸學菡和離的心愿,以女子的立場,以為人的立場,她將心比心,這個自小沉默老實的妹妹,應不愿意在死后仍舊寶珠塞口,鳴不出不平。
至少玉牒上,不該連晉明帝三公主入棺時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都說不清楚。
就算以權相壓,又如何。
陸太夫人這三日亦沒閑著,早有準備地等候著大長公主的大駕。
宣明珠一來,她便全套誥命服制上身,手持先帝御賜鳳尾仗,從祠堂中請出了祖皇帝御賜的丹書鐵券。
“關公門前耍威風啊。”
宣明珠此日卻未穿金蟒袍,沒的抬舉了這起子天雷劈腦子沒良心的東西,就連大長公主的服制她也懶得換,仍著一身家常方容重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