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瑾身后還立著兩個恭謹干練的男子,梅長生將二人引薦給宣明珠
“他們是自小跟著臣的,在揚州這段時日殿下可放心留用,之后若有各方消息動向,方便聯絡。”
梅長生此回歸家,借探親之名,實則要做什么,明眼人是心知肚明。不說他衣錦還鄉,恐怕背地被阻了官升財路,恨得梅鶴庭牙癢癢的大有人在,雖不至于在揚州地面上明著敢對梅家少主如何,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宣明珠領會此意,微微挑起帷簾,那二人趕緊上前叩拜,“吾等拜見殿下千歲,小的名”
“本宮曉得。”宣明珠徐聲道“你叫羅蜀,你叫張楓。迎宵交接一下,安排在崔侍衛帳下。”
羅蜀和張楓聽大長公主殿下竟一語道出他們姓名,怔營一瞬,心內大為感動。
遙想幾年之前,公主隨著他們少爺回來省親,他倆僅是隨著一大宅府的人遠遠拜見過一次,沒想到公主尊貴如廝,竟至今還記得他們。
梅長生目光閃動了一下,宣明珠已命車馬前行。
一徑駛至梅府大宅前的寬墁漢白玉石大道上,梅府門前濟濟站著一班人,具服盛裝,形影整肅,是梅家夫婦率三房媳婦子降階相迎。
大長公主不耐煩吵鬧,他們未至城門迎接是遵主命,但闔家趨出門前相迎,是必備的禮數,不能省免。
宣明珠牽著寶鴉下車來,梅太太領著眷婦當前福身見禮,齊整整傳來一聲“伏請殿下金安。”
公主身前引路女史道聲免,宣明珠近前,便見岳氏面上敷著明麗的胭脂,氣色紅潤而婉約。
可她知道,梅太太素常是不喜施粉的。
胭脂顏色亮麗,除了增美,也有遮掩病氣之用。
宣明珠不由扶了岳氏一把“太太忒重禮數了,既身子不適,在宅中靜養便是。我原是陪著孩子們來的,不拘如此。豫兒,扶著你祖母。”
轉而向梅老爺道“本宮一來,折騰得貴府上下不安寧,叨擾了。”
言罷向二老身后那些面孔掃了一眼,這些梅氏本宗人,她大半叫得出姓名,甚至連他們的脾氣稟性,也能說出一二。
六年前,她隨梅鶴庭回他家里,一路上仔仔細細問過他家里各人的形容秉性,怕詩禮傳家的梅家人覺得她這新婦失禮,一個天潢貴胄,反而擔心梅家父母不喜歡她,埋怨是她斷送了他們愛子的前程。
那些忐忑,如今再不會有了。
當年她心中雖打鼓,面上仍不輸天家氣度,而今與梅鶴庭一別兩寬,亦不作那傲人氣焰,唯不親不疏而已。
門口不是說話的地兒,梅家請公主降趾入府,那些女眷隨即識趣地拜辭退去。
有六年前見過公主殿下的,離去前不由暗自尋思那年的長公主依偎在鶴哥兒身邊,嬌俏靈巧,臉上的甜蜜藏都藏不住。幾年未見,長公主不是梅家的媳婦了,天子親封為大長公主,身上那派雍容之氣如魚龍衍,不語而威的氣度,方才壓得她們幾乎不敢抬頭,反而是梅家大少,不聲不響站在公主身后
這世上的事,可真沒處預料去。
江南園林景觀雅致,只見云柯扶疏,風骨秀雅,傳承百年的世家,哪怕從那廡座橫梁的一片浮雕花紋上,也可尋覓出相輔相成的富貴氣與書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