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宋晚梔撫緊杯沿的指尖才慢慢松開。她低眼看著,指腹壓出一道淺淺的白痕,然后慢慢被血色充盈,浸滿。
旁邊杯內水面輕輕搖晃。倒影里的女孩五官素凈,不見上妝,瞳仁烏黑,是很澄澈干凈的那種漂亮。
但和濃艷、牡丹花,顯然一點都不搭邊。
“呼。”
女孩低頭,吹皺了茶面,也揉碎了上面的人影。
半小時在檐下由急到緩的雨滴聲里過去。
等店門再次久違地推開,探頭的是一個穿著快遞員服飾的小哥。他進來幾步,有點不確定地對上柜臺后的服務員“你們這里有姓宋的客人嗎有她一個同城快件。”
“客人”服務員疑惑抬頭,“客人的快遞怎么會送到我們這兒”
“寄件人就是給的這個地址,說人應該就在這家店里”
“可能是我的。”
像沁過涼雨的聲音熨過耳邊。
男服務員意外回頭,看見窗邊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時候走過來,沒什么動靜地停在門邊。
核對過信息,女孩低頭在單上簽字。
快遞小哥有點遲疑“寄件的那位宋先生讓我再捎句話,說公司臨時有事,過不來,很抱歉。”
“沒關系。麻煩您了。”
女孩遞回紙筆。
枯等將近一小時,她的聲音卻聽不出任何失落或惱怒情緒。
男服務員意外地看著。
風鈴聲再次搖晃,然后歸于靜寂。
宋晚梔對著空落的門口低了視線,轉回“那杯茶的賬,請您幫我結一下吧。”
“啊哦不用的,訂桌的先生提前說過,所有賬單記在他那邊,我們不能額外收您的錢。”
沉默一兩秒,她垂眼,睫毛輕覆過淺茶色的眸“好,謝謝。”
“”
男服務員沒來得及再說什么,女孩轉身離開。
那道背影走得很慢,但門口那塊玻璃更窄,很快就再看不見。
“還看”女服務員過來,叩桌,“魂兒都給你勾走了啊”
“別瞎說。”男服務員咳嗽了聲,繼續擦柜臺。
“喲,還不承認每次人家一來,你那眼神就差貼上去嘬兩口了,”女服務員撐著臉嘲諷,“那么好看”
“好看是好看,可惜。”
“可惜什么”
“你沒注意”男服務員撇了撇嘴,低聲,“她是個瘸子,就是沒那么明顯。”
“”
窗外啼聲一寂。
風終于停下來,枝頭的鳥抖了抖潮濕的羽毛,銜起半簾雨青云昧,撲棱棱地飛去街對邊的西墻內。
s大校園里。
林蔭道上雨聲滴滴答答地敲著石磚,天不下了,樹還在下。
這會兒學校里空蕩蕩的。明天才是正式的新生報到日,除了參加夏令營的新生,像宋晚梔這樣提前很多天領鑰匙到校的沒多少;老生們的返校時間被刻意往后推了幾天,免得亂。
宋晚梔抱著那個薄薄的快遞來的文件袋,慢慢走在樹下,純白的長裙像敗落的花瓣一樣垂著,洗得娟白的裙尾綴上了幾顆泥點。
她走得出神,直到顯示著“媽媽”的電話打進來。
“梔梔,回學校了嗎”女人在電話那頭聲音輕柔地問。
“嗯,剛進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