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對面遲疑了會,“和他聊得,還好嗎”
宋晚梔默然望了眼手里的文件袋“嗯。挺好的。”
“好,那就好。”
女人很單純,四五十歲了也還是沒變。壞處是識人不淑,總是被男人們騙;好處也是好騙,所以很輕易就能相信和被安慰到,開始笑著囑咐宋晚梔注意身體之類。
還是那些每次電話里都會聊起的話題,見不到的人總是百提不厭。
宋晚梔安靜地聽,也溫和回應。
通話走近尾聲,電話里的女人卻例外地突然想起什么“梔梔,上次你外婆說的那個事,你去問過了”
“什么。”宋晚梔下意識問。
“就住她隔壁的老太太家的小孫子,不是也考在s大嗎以前兩家來往過的,論村里的輩分算遠房親戚呢。不過他家里人都搬去市那邊了,你找著問問,別不好意思,你外婆和人家老太太也講過的。你說你考這么遠,有個認識的照應一下,總比自己沒親沒故的在那兒好”
盧雅溫吞著聲絮叨。
宋晚梔卻慢慢停下來。
她停住的路旁是一排長長的宣傳欄,陳列著上一學年各院系的表彰名單。
她面前這幾塊歸屬信息學院的自動化系。那些五花八門的獎學金和競賽項目的表彰列表里,幾乎每項都有同一個重復的名字,以及同一張兩寸照片。
照片里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比寸頭稍長一些的黑發,反襯得他膚色沁著冷淡的白。雙眼皮很深,開扇形,臥蠶飽滿。眉骨與鼻梁如青峰連綿一般完美勾連,由此輪廓深挺而立體,下頜折角流暢凌厲,勒得正顏與側顏都毫無死角地清雋。
侵略感很強的長相,于是明明慵懶也張力十足。
“說起來那個孩子叫什么來著,”盧雅猶豫,“你看我這個記性,怎么就給忘了。”
“江肆。”
望著照片下的署名,宋晚梔輕聲念。
“哦,對的,是這個名。”盧雅松了口氣,又笑起來,“你找過他了嗎他和你平輩,比你大些,見面記得喊哥哥”
“找過了。您別擔心。”
樹下的少女眉眼溫軟地說著謊,轉身。烏黑纖細的長發被潮濕的夏天的風掀起來,輕拂過照片里少年桀驁恣肆的眉眼。
雪白的長裙略微滯澀,慢慢走遠。
比大人們知道的都久。
她已經認識過他很多年雖然只是單方面。
宋晚梔是這屆s大自動化系一班的學生,宿舍也分在女寢2號樓的第一個學生寢室,104間。
明天才是正式報到日,寢室里4個床位空著3個。宋晚梔提前到校一個多月,早就習慣了寢室里寂靜無人。
文件袋打開,倒出來是一只信封,褐色的牛皮紙質地,里面薄薄一沓。
信封上沒留下任何筆觸或痕跡。
宋晚梔沒拆,她知道是什么。把它放進包里后,她習慣性地拿起桌上的小臺歷,在今天那個數字上輕輕畫了個圈。
再有兩個月,她就要滿18周歲了。
法定撫養費也領到那一天。
宋晚梔放下日歷,輕呼出口氣,換上淺杏色上衣和牛仔長褲重新出門。走之前她沒忘從包里拿出眼鏡盒,把那副有點木訥的黑框眼鏡取出來,戴上。
黑框眼鏡,她的防“擾”必備高中三年能心無旁騖地學習,基本全靠它的。
今天是便利店兼職的最后一天。
宋晚梔把信封里的錢存進at機后,提前十五分鐘到了校外。還在假期,學生都沒返校,這家藏在大學區街角的小便利店里也沒什么客人。
“小宋來啦”店長跟她打過招呼,交待幾句結工資的事后,把工作圍裙遞給她,“今天不用你收銀,就把促銷臺上的舊貨品下下來,把新貨品擺上,然后你就下班吧。明天開學吧別耽誤了。”
“好,謝謝店長。”
促銷臺是店里一個低矮的圓柱形小展臺,靠在墻角,促銷的貨品會在展臺上擺成造型別致的一圈,供客人挑選。
宋晚梔挺喜歡這項工作的,像堆積木一樣。
耐心地“堆”完前面的造型,宋晚梔搬著店里的小凳子,繞去展臺后面的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