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貫徹上面對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的要求,安喬中學一直有課間操跑操的習慣,因為校內人數眾多,一個足球場的400米跑道也不夠繞跑,所以高一到高三,總有一個年級是要被單獨拎出來繞校園進行“馬拉松”式跑操的。
今年是高三這屆。
宋晚梔因為腿腳不便的緣故,班主任特批不用跑操,但也要跟班里一起下樓。大部隊在教學樓下集合的時候,她就單獨站在旁邊的樹蔭下,手里總是拿著單詞書或者背誦本。
起初不少人覺得她的背誦是在故作姿態,但開學一個多月,宋晚梔過于好學以至于不參與任何課余活動一心撲在學習上的狀況就為鄰近數個班級的學生所知,那之后基本沒再有任何人對她的學習態度抱有質疑了。
現在她再抱著背誦本子,背對集合班級,面著那棵每道皺紋都已經和她十分熟悉了的老樹,已經很少有人再額外注意到她。
于是宋晚梔也學得更加投入
即便身后高三年級的跑操隊伍浩浩蕩蕩地跑過去,她也頭都不會轉一下的。
直到今天。
高一一班到高一八班慣例在這片教學樓下集合,集合階段的吵鬧再正常不過,宋晚梔不會讓那些聲音在腦海里停留。
即便女生們在聊著哪個是江肆在的高三一班,什么時候跑過去了,江肆今天在不在隊伍里
除了最初幾次她忍不住走神豎起耳朵,然后又努力克制著不去回頭找那個人的身影外,后來她基本是可以完全略過的。
自然這其中也有一個原因,是江肆很少和班里一起跑操那人恣肆妄為慣了,校規校紀里無傷大雅的那部分,就沒有幾條是他沒違反過的。偏偏他成績優異到離譜,學校里巴望著他留到高考拿回個狀元來,最多各種警告通報國旗下反省講話,從來不動真格。
高三一班班主任、優秀教師林盛海老同志,開學沒倆月就被他氣得去教務處告好幾狀了。
跑操這種事,自然也別指望他聽話。
于是非常慣例的,在今天的高三一班的隊伍跑過去的時候,正在集合的高一隊伍里又有起伏的聲音響起,像海浪似的低低涌動。
而異于平常的,今天的“海浪”剎了個車。
宋晚梔對這一切毫無察覺。
習慣性的屏蔽狀態下,她正對著面前的樹干背誦一篇英語課文。
一陣風裹著盛夏的陽光和躁動帶笑的呼吸,就在那一秒里,突兀地拂過她耳后
“宋梔子。”
“”
宋晚梔幾乎差點嚇到樹上去。
腦海里空白了好幾秒,宋晚梔扶著面前的樹干驚恐而大腦空白地回過頭,就看見半濕著黑發的修長挺拔的少年站在她身后,長長的影兒被他背后的烈陽投在她的身上。
背著光的那雙桃花眼眼角半勾半翹,長睫撩撥著笑意。
而落過他凌厲的肩線,不遠處跑過的高三生隊伍像一排排震驚的鴨群,還齊刷刷朝同一個方向擰著脖子。
再往后,集合的高一隊伍大概就是原地石化的呆鵝。
宋晚梔確信自己不會比任何一只鴨子或者呆鵝好到哪里去。
畢竟她才是最大驚嚇的直接受害人。
“又在背單詞了”江肆見女孩被他嚇得一副恨不得立刻就跑但又腿軟得跑不掉的模樣,桃花眼被笑意瀲滟,情緒也愈發松散又勾人,“今天錯得哪個。”
“”
宋晚梔梗了兩秒,低回頭,抱著英語書就匆匆往前面那棵樹的影子下走。她想江肆連她的名字都記錯了,應該只是一時起意,只要躲開就可以了。
她不能
“跑什么。”
那個被太陽曬得懶散又低啞的嗓音卻跟了上來。
“你要跟高三的一起馬拉松么。”
宋晚梔僵停。
江肆眼神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