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梔坐的是六班最后一排最外邊靠過道的位置。
兩后門進場,他們就是最后一批,幾乎是剛坐下,影廳內的大燈就一下暗了下來。
宋晚梔猶豫了下,只好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摸索著,試圖把沒來得及放好的水杯擱進座椅扶手前的水杯槽里。
就在此時,她身后幾步遠外,影廳的后門之一被人推開。
一道光塊投在她腳旁的過道上,一兩秒后又隨著關門而消失不見。
宋晚梔沒回頭。
估計是隨隊的哪個老師晚了幾步才剛進來,她們這邊位置已經坐滿了,料想也不會過來。
宋晚梔這個想法還沒完全閃過腦海
她在黑暗中摸索水杯槽的手腕突然被人輕輕一托,向前挪了兩三公分的位置“這里。”
咔噠。
保溫杯卡進水杯槽里。
宋晚梔的心跳跟著狠狠掉了一拍。
耳邊那個低啞的似乎因為跑動而帶上輕微的喘息聲線,幾乎嚇得她要跳起來,卻又在第一秒麻掉了她半邊身體的活動機能。
宋晚梔沒敢說話,也沒抽手。
于是黑暗里那人就輕勾著她手腕,屈膝低身,干脆在她座位旁的坡度臺階上坐了下來。
宋晚梔僵了好幾秒,慢慢側過身。
逐漸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已經能在遠處大屏幕的昏暗光線的輔助下,模糊看出輪廓。說不上是那人額角一綹碎發翹起的不羈弧度還是那人清峻的側顏線條,總之很輕易的,她就把江肆認了出來。
“你,你怎么來了。”女孩驚得聲音都還溫軟帶顫。
“噓,”少年攥著她手腕,輕歪過身,玩笑道,“混進來的,被人發現會被抓走。”
宋晚梔“”
江肆更低輕下聲“你應該不忍心看你們班可憐的貧窮的不領工資還倒貼的助教老師就這么被帶走吧”
宋晚梔“”
與之同時。
影廳外,電影院內的購票窗口。
攥著粉紅鈔票的收銀小姐姐欲哭無淚地對著經理“我真的不想讓他進來著,但是他給我看學生證了,確實也是安喬中學的學生,然后就非要買一張票。”
“今天的位置在系統里都錄入為滿座了,”經理皺眉,“你賣得他什么位置”
收銀小姐姐遲疑了下,小聲“是他自己說的。”
“什么”
“站,站票。”
“”經理“”
巨幕影廳內。
宋晚梔當然不知道江肆是靠“發明”了電影院站票這種離譜說法進來的,但電影已經開場,再想計較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她只好忍下再追問的念頭,想等電影散場再說。
不過江肆顯然不是個安分的。
電影開場就是個黑漆漆的暴風雨夜,雷聲轟鳴。
巨幕廳里是3d環繞音,宋晚梔只覺得腳下都在震動。這開場多少有點瘆人,但她卻心不在焉很難入戲,只想先把自己被江肆“挾持”的胳膊抽回來。
江肆卻反而把她的手腕反捉得離他更近。
宋晚梔神色赧然微惱,趁著這沒頂的背景音,她輕著聲“江肆,你干什么。”
“我怕。”江肆坦然極了。
宋晚梔“”
像是配合那句話,某人搭在她手腕上的指節真假難辨地輕抖了下。
宋晚梔跟著一僵。
其實心里宋晚梔是不信的。
江肆在她的記憶里總是桀驁又恣肆的,她從沒見他怕過什么;而這個人又總是散漫、不正經的,她分辨不出他哪句話是玩笑,哪句話是真心。
但哪怕就只為了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是真實的可能性,宋晚梔也沒忍心把手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