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她又開始發愁。
今天她好像有好幾次,都說錯話叫祓神生氣了問題是她甚至想不起來自己是那句話說得不對勁。
哎。
職場真難。
等后天契約結束,她能用什么理由繼續留在這里呢
深夜。
偌大地宮,再度回歸冷清。
夜明珠光亮灑在黑木棺槨周圍,皎潔而柔和,奇怪的是,棺槨本身卻沒有得到半分映照。
它如同深淵,吞噬了一切靠近它的光芒。
清禾疲倦不堪,經過一天反復折騰,她身體早便發出抗議了。
坐在地上緩口氣時,她嘴欠地試探。
“如果我沒找到床鋪,今晚能睡在您旁邊么”
說完她補充“如果不行,您當我沒說。”
祓神平靜聲音自棺槨中傳出。
“棺槨非活人所居,若你想,可以一試。”
她打個寒噤,識趣閉嘴。
“知道啦。”
不就是不許進棺材嘛。
口氣這么兇干嘛。
見祓神不讓她睡棺槨,她只好另尋床鋪。
清禾從別處宮室找到錦緞絲綢,連同軟榻一起千里迢迢搬到鎖靈殿門口,準備做成簡單的地鋪。
“祓神大人,我就睡到這里啦。離您近點,我安心。”
然而她剛踏進一步,就像撞上了一堵風墻,沒來由的陰風吹來,把她連人帶被褥裹作一團,打包丟出鎖靈殿。
哼。
不讓就不讓,直說嘛。
清禾人慫,沒敢直白抗議。
她氣鼓鼓在黑門外重新鋪好床鋪,警惕地壓在床上,防止吹跑。
這次倒是沒被祓神丟走。
等了會兒,確定安全后,她才鉆進被窩伸展全身。
雖然身上還有傷口,但她精力完全透支,現在只想倒頭睡一覺,剩下的事明天再說。
睡前,她終究不計前嫌,嘟囔道。
“祓神大人,晚安。”
耳旁靜悄悄的。
不管祓神聽沒聽到,反正清禾說完晚安后,很快便睡著了。
可惜睡覺也沒睡踏實。
昏沉睡夢中,她恍惚聽見了摳抓硬物的刺耳聲音,以及人類哀求啜泣的低語。
那聲音逐漸響亮,直到將她吵醒。
清禾先是迷茫睜眼,在確定不是幻聽后,迅速清醒過來,摘下眼罩尋聲望去
巨大的詭異聲響是從鎖靈殿中傳來的。
仿佛有猙獰厲鬼被關在棺槨里拼命掙扎,否則絕無可能發出這種刀具劃過鋼板的刺耳摩擦聲。聲音尖利絕望,猶如煉獄之中被凌遲的怨魂。
在刺耳摩擦聲里,還混雜著人類的啜泣低語,但根本分辨不出內容。
那更像是萬千人類的哭泣哀嚎合做一聲。
掙扎最為劇烈時,棺蓋幾乎要被掀開,然而黑色陣法迅速運作反應,暗金色咒符蔓延上棺槨,光芒大盛,化作“鎮”字,死死壓制住棺槨。
發生了什么
是祓神出事了么
清禾來不及發問,龐大混亂的聲音逐漸混雜在一起,響徹她的神魂,天靈蓋都被這聲音貫穿,鑿開般的劇痛。
她猝不及防,痛得倒吸冷氣,眼前瞬間泛了淚花,如被人當頭打了數記悶棍,只能捂頭蜷縮在床榻上,連話都說不出。
赤霄劍似乎在激動提醒她,但她除了“天道”二字,什么都聽不清楚。
好在清禾姑且還保留著最后思考能力。
她意識到,這是祓神傳達給她的感受。
赤霄劍說過,她已為祓神眷屬,與其共感。沒來由出現的冰冷、溫暖、疼痛均是祓神所見,祓神所感。
而這種崩潰疼痛,已是受契約限制,被約束無數倍的效果。
祓神又該是怎樣的感受
她痛得在床鋪上輾轉蜷縮,然而非但沒能忍耐過去,又一陣劇痛襲來,竟比之前更痛十倍。
無力的身軀,反而被激出瞬間的爆發力。
她痛得瞬間從床榻上彈起,跌跌撞撞奔至風波源頭,知曉必須讓祓神清醒過來。
神靈承受的痛苦,哪怕只是一粒沙塵那般大的余波,都能將凡人壓垮。
再這樣下去,她會崩潰的。
黑色法陣對凡人無效,并未束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