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禾踉蹌跌倒在棺槨旁,顧不得禮儀,急切拍打棺蓋“你還好”
剩下言語,盡數化作疼痛的喘息,被她咽了回去。
手掌接觸到棺槨瞬間,那些囈語哀嚎哭泣,百倍清晰的回蕩在她耳邊。
“想要突破化神期。”
癲狂渴求的聲音。
“大師兄好礙眼,祓神在上,請幫我咒殺他。”
嫉妒憎恨的聲音。
“祓神大人,請您品嘗新娘,將子嗣血脈賜予人間。”
狂喜貪婪的聲音。
聲音混雜狂亂,凡人貪嗔癡念化作的孽障,猶如濃厚瘴氣將神靈糾纏,猶如剔骨利刃,寸寸琢磨祓神遺骸。
清禾艱難摒棄所有聲音的干擾,于最深處,聽見陰郁而執拗的低語。
“好痛。”
“好吵。”
“凡人貪得無厭。”
“若是盡數消失”
是祓神的聲音
她大喊出聲,嘗試自行壓下耳畔繁雜不堪的聲音,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她用力拍打棺槨,在心里大聲吶喊。
“祓神大人,能聽到嗎”
“不要理他們,聽我的聲音”
“我什么都不要聽我的聲音”
她呼喚了多久
不知道。
直到掌心拍得紅腫,痛到麻木。
直到聲線沙啞,不復清亮。
直到冰冷的手指緊握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動作。
祓神用了很大力氣,修長指尖深深陷入她的肌膚,清禾很懷疑自己的手腕被抓出血了。
她視線順著二人肌膚相觸之處,朝上移動,恰恰對上神靈望向她的“目光”。
神靈長發烏黑柔順,如流水般傾瀉而下,有幾縷冰涼發絲垂落在她的手臂上。
他眉眼凜冽陰郁。
神靈總是內斂冷漠的,極少情緒外露,更不要說這樣與人直接肌膚相觸。
冰冷的侵略氣息如同刀鋒,又似巍峨山岳,吐息間,只能感知到面前的恢弘存在。
“你在做什么”
話音落下,耳邊狂亂痛苦的囈語潮水般退去,只還有些嗡嗡作響的幻聽余音。
可比那些聲音更加恐怖的,是面前的神靈。
印象里祓神外表清冷高華,不見半分污穢。但此時的他清禾分明看見可疑的黑色物質,在他身后陰影中蠕動狂舞,發出污穢的哀聲囈語。
那是什么
只是望著,便叫她頭皮發麻想要逃避。
她本能地意識到,最好不要提這些黑色物質為何物。
她清嗓,若無其事道“我這不是擔心您么。”
清禾盯著祓神握著自己手腕的手指,然后默默瞅向他,以眼神給予暗示。
祓神
神靈面無表情地松手。
她的手收回來了,但也的確多了幾條血印。
好痛嗚嗚嗚。
她在心里悄悄齜牙咧嘴,余光無意間瞥到,微冷的皎潔光華下,祓神陰郁地望著她。
空洞麻木的神情使她脊背后陡然竄起一股寒意,直沖天靈蓋。
嘶。
她試探呼喚“祓神大人”
“你可知,方才發生了什么”
她慫慫道“不知道。”
“你在心虛。”
她心說祓神怎么又開始不講道理。
她閉眼吹彩虹屁,只想趕緊糊弄過去,安心睡覺。
“您這般威嚴,誰會不覺得心虛”
“有人舉行人祭,擾了我的清夢。”祓神平靜道,“我很生氣。”
清禾登時不困了。
她認真道“您沒回應吧”
用著敬語,但口吻聽起來竟有幾分嚴肅譴責之意,好似肩負著督查引導職責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