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御雪的眼里有淚光閃爍,即便冷靜克制,他的聲音還是在發顫。他遲遲不肯渡劫,也是因為他清楚自己的劫數名為求不得。
可求不可得
許是感覺到他的痛苦,夢魘又一次肆無忌憚地浮現,融入黑暗在沈御雪的身后張牙舞爪,思考如何把他拖入輪回中。它們試探著分出一部分,卻被一道劍意斬斷。
江云野聽的胸悶,心口像是壓了一塊千斤巨石,沉甸甸地難受。他瞥見頭頂的圓月,心里更是酸澀。
大陸沒有人不知道陵光帝君,對于他的犧牲耳熟能詳,可是當這份死亡從親密無間的人嘴里說出來,那份悲傷如同潮涌,讓人有種窒息的痛感。
江云野想安慰兩句,可是他不知要從何說起,只得郁悶地灌了一口酒。往昔醇厚的酒味,今夜變得酸苦。
他理解陸焰的犧牲,可這對于沈御雪而言真的太殘忍。那種看著師尊消失的無能為力,悲痛欲絕變成心中執念,成為渡劫期的心魔實在是太容易了。
江云野喉嚨發堵,一壇酒喝了精光。等他拿出第二壇想在喝的時候,沈御雪抬手阻止了他。
“酒量再好,你這樣喝也會醉。”
沈御雪把自己的悲傷壓在心底,夢魘之下,情緒波動太大對他而言不是好事。這些年獨自闖蕩,他足夠克制。
江云野看著壓著自己的這只手,修長有力,握劍時尤其好看。
“你對燕南歸”江云野不合時宜地想到此前看見的種種,心里有了個荒誕的念頭。
沈御雪別過臉,想到燕南歸當年神采飛揚的模樣,神色復雜道“燕南歸有幾分像他,許是這點相似讓我也曾動過心思。”
沈御雪這些年真的太苦了,他守著一個回不來的人,連感情都完全封閉在內心。燕南歸的闖入激起了漣漪,但他身后有辰少卿,這讓沈御雪沒有踏出最后一步,感情只近一步,不上不下。
江云野有些吃味,道“只不過是占了皮囊的便宜,要真說起來,我性子不是更像”
陸焰的故事廣為流傳,性格方面要了解很容易。
沈御雪回頭,江云野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頓時紅了耳垂,面上強裝鎮定,道;“你的心魔是求不得,但也不是不能變成有所得。”
沈御雪看穿他的窘迫,心情好了不少,道“你說的對,所以我還需要燕南歸。”
江云野極其討厭燕南歸,這種時候尤盛,面帶慍色“我不比他好嗎你跟著我走,天涯海角我都隨你。”
沈御雪搖頭“不行。”
江云野第一次因為同一個人被沈御雪拒絕兩次,握住酒壇子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心里空了一片,呼啦啦地漏著風。他扭過頭不肯再和沈御雪多言,一個人抱著酒壇子喝酒。
沈御雪覺得他生悶氣的樣子有點可愛,像炸了毛的鳥,逗了逗他就開始順毛“紅顏枯骨轉瞬即逝,皮囊這一關是最容易的。但若是性格太像,劫難只深不減”
江云野耳朵動了動,意識到沈御雪是在哄他。他繼續鎮定地喝酒,心里盤算著要怎么樣才能把燕南歸的皮囊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