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御雪踏進屋子就是一地狼藉,桌椅翻到,茶碗碎了一地,顯然經過一場打斗。沈御雪想到墨澤,心里不禁一沉。
妖力暴走會讓燕南歸掩蓋不住一部分本體,妖性中的暴虐也會成倍增長。這間屋子沒有什么能夠藏人的地方,沈御雪稍微探出一點神識,就察覺到燕南歸的方向。
他此刻正蜷縮在床上,漂亮的尾羽從身后衣擺下露出來,垂在床邊。他抱著一床被褥,把頭埋在里面,頭上也翹起幾根冠羽。
察覺到熟悉的氣息靠近,燕南歸有些不確定道“師尊”
他的聲音暗啞,有點像哭過的樣子,但實際只是妖化帶來的負面影響。
沈御雪見他還存了幾分理智,走到床邊道“出什么事了”
燕南歸沒吭聲,他拉動手里的被子,想把身后的尾巴藏起來。
“辰少卿說是因為江云野,真的是因為他嗎”沈御雪又問了一句,他懶得去猜辰少卿的心思,他只想知道是不是燕南歸授意。
燕南歸藏尾巴的動作一僵,身上的戾氣瞬間濃郁不少“我以為師尊是因為聽到我妖力暴走才來看我,原來不是啊”
沈御雪沒打算刺激他,扶起地上翻到的凳子,道“隨口問問。”
燕南歸繼續拉被子,沒有抬頭看沈御雪。他快把自己裹成粽子,一絲一毫都不露。
羽族珍視自己的羽毛,每年只有求偶的季節才會變成原型,跳求偶舞,博佳人一笑。現在半妖半露,哪怕對自己的尾羽引以為傲,燕南歸也不好意露出來。
沈御雪放好凳子坐下“把手給我。”
燕南歸遲疑了一下,悶聲道“如果我一直是這個樣子,師尊的心思就能放在我身上了嗎”
沈御雪沒有回答,又重復了一遍“手。”
這一次燕南歸乖乖地從被子里伸出手,手掌有一些妖化,指甲變長了一截,手背上覆蓋了幾片藍綠色的羽毛。
沈御雪握住他的手掌,靈力進入他的身體。燕南歸體內妖力流竄,經脈膨脹,隱約有不詳的紅光,像是走火入魔。
沈御雪的力量趨于溫和,簡單地替他梳理了一遍靈力脈絡,隨后撤出自己的靈力。他剛想抽回手,燕南歸反手緊握,牢牢地抓住他。
手背上的妖化褪去,但其他地方沒有改變。燕南歸終于舍得從被子里露出頭,看向沈御雪的眼神有兩分委屈“師尊又要走了嗎”
沈御雪被這個眼神看的一恍惚,他每年都會行走大陸,懲惡揚善。燕南歸剛剛拜入他門下時,修為不高,沈御雪帶著他多有不便,就把他留在青梧峰看家。偶爾他回去看望他,臨走時燕南歸就會像現在這樣,委屈地問一句“師尊又要走了嗎”
“師尊,今夜不能留下來陪我嗎”記憶和現實交疊,燕南歸的聲音由遠而近。
沈御雪被緊握的手沒有辦法抽回,燕南歸深知他心軟,才會用這種方法來試探。他的眼神充滿了希冀,就等沈御雪一句肯定的答案。
沈御雪看著眼前這張朝夕相處多年的臉,這一刻竟有幾分陌生。妖化讓燕南歸深邃的眉眼染上幾分妖異,眉間的青鸞印記淡去他輪廓的俊朗,平添兩分柔美。
原來只需要稍稍遮去這幾處相似的地方,燕南歸和陸焰就完全不像了。陸焰有著朝陽般的炙熱,他羈傲不遜,灑脫落拓,而燕南歸是另一種年輕人的朝氣蓬勃,野心和不屈的韌性讓他有光的熱烈。
沈御雪的心境突然有了松動,他執著一個人,拼命想要把他具象化,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一腔愛意有所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