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少爺我可算見到你了來來來,瞧瞧我這新火奴,你走之前說進水的問題,這回好多了。”
他說著便要演示給舜安彥瞧。
戴梓是個地地道道的杭州人,從小飽讀詩書,卻在三藩之亂時候投軍從戎,后來調入南書房做過一段時間的講學師傅,最后卻自請去了火器營。
在那群科舉出身的漢臣眼里,戴梓屬于和九阿哥類似的“反骨”類型,放著圣賢書不看,專門研究不入流的奇淫巧技。
戴梓在暢春園混得孤獨寂寞,他不會洋文和傳教士合不來,會漢文的人又看不起他。
直到舜安彥夸贊火奴和遠赴歐洲。
他視舜安彥為知音,這回見他回來能說的話可以說三天三夜,“怎么樣歐羅巴如何你去了以后音訊全無,我只能舔著臉皮去南堂東堂找那些個洋人打聽,打聽的我都能在那兒混飯吃了,他們說那叫什么圣餐難吃我都要瘋了。”
舜安彥噗嗤笑了。
這戴梓大約是被傳教士坑了,圣餐是天主教的儀式,哪里算得什么飯。
“別吃那些東西了,我這三年吃的也要吐了。”
舜安彥至今想起海上漂泊時吃的東西都會犯惡心,至于十八世紀的歐洲食物那更是不堪回首。
“說點別的,我給你帶了個火藥方子。”
他找了紙筆直接寫了下來,是英國人幾十年前就已經研究出的火藥的最佳配比,他到巴黎后留意打聽,很快便拿到了手。
也是在那刻,他才意識到了自己犯了個方向性的錯。
可戴梓還不知道這個方向性的錯是什么。
他捏著火藥方子笑得合不攏嘴,“多謝佟少爺,我回去就試試”
他是個書呆子,不,更準確說是個火呆子。
火呆子拿著新方子連敘舊都要省了,高興地便要回去試驗起來。
舜安彥把他拉回來,問“戴梓,你有沒有想過這個方子到底是如何來的為什么是這般配呢”
“這不知道。”戴梓是個實誠人,“這東西本來就是試出來的。”
“那火奴的構造呢為何槍把會不穩為何有角度才能不讓肩膀震到發痛”
戴梓笑道“火藥威力大,自然會。”
舜安彥只是嘆氣。
看,這就是差距,戴梓認為“自然會”的事,歐洲已在半個世紀前就記錄在冊。
元衿選的那本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里清楚的記錄了力的奧秘。
差的不是火奴,不是火。藥的配方,是腦。
這是完完全全不一樣的思維。
舜安彥不知道如何和戴梓解釋,但他面色凝重,讓戴梓不住詢問。
“怎么了,佟少爺我是哪里不對嗎”
“就是啊,小燕子,你怎么了”
是蘇赫,他站在圍房外,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張開雙臂大喊“小燕子想死我了”
然后直接撲了上去,猛拍舜安彥的背。
“我還想這回來都不定能見到你呢,結果,驚喜啊”
蘇赫拍拍他肩膀,“喲,壯實了好多,我以前最討厭你的大白臉,現在黑的像我們蒙古人了像我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