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
“別問了,小心難受。”
舜安彥把這些血腥事跳了過去,換元衿追問他“皇阿瑪留你說什么”
他把那些個私事都掠過,只說“將軍臺一事,萬歲爺覺得有理,但要仔細想想,希望公主緩著些來。”
“那還能緩多久”元衿沉聲說,“五哥哥那鼻青臉腫的樣子,你們在漠西沒見著好事吧”
“嗯。”但舜安彥也說,“萬歲爺都明白,不會拖太久了。”
“那邊現在到底什么樣”
舜安彥沉吟片刻說“公主與奴才都是太平歲月過來的人,不能想象這種場景。”
“是怎樣”
他閉口不言,元衿硬指著他說。
“剛才說野葬,就是人死后裹上油由飛鷹來”他略過最驚悚的詞匯往下,“但我們路過一個地方,那里的人餓到和鷹”
元衿捂著嘴干嘔了一聲。
舜安彥急道“說了別聽了。”伸手要替她順氣,可轉念手停在半空捏成拳,“我去給你倒杯水。”
“別倒了,喝不下去。”元衿吞咽了幾下口水,卡著自己的氣管處深呼吸,“沒事,你都看了,我就聽聽而已。”
“聽說大漠更深處,還有比這更駭人的。”
舜安彥見過很多血,也殺過人,但大漠那一幕幕依然震撼,幾次讓他午夜驚醒。
“我們路上賑濟了一些人,他們最遠的徒步走了三千里,一路以雪水草皮為生,死在路上的族人不計其數,去年才到漠西漠北地界。”
元衿不懂,“漠北不是五六年前就來歸了嗎”
“那都是有馬有駱駝的貴族,再差也是小戶,朝廷賑濟都以他們為準,我們看到的都是不入戶的奴隸。”
“那些人也不管不報朝廷嗎”
“公主,那些人是不把他們當人的,在那些王公眼里他們和牛馬羊沒有區別,甚至還不如一匹上等的好馬。”
元衿冷笑,“即使是這樣,還有人為法王暴動,真是荒謬。”
“他們看不到太遠的,自打出生,他們只知道會有轉世投胎再享福的那天,法王就是那個途徑。”
舜安彥慘淡地笑了下,“公主,您記不記得奴才去歐羅巴是要看看qiang支技術的”
“怎么提這個”元衿側首不接地看著他,“是,我記得,但你回來好像把這事忘了一樣。”
“沒忘。”舜安彥覺得有些累,坐在了南三所門前的臺階上,“就是轉了一圈發現,根本不是一支qiang的事情。”
南三所在寧壽宮外,門前是高聳的紅墻。
舜安彥手搭在雙膝上,仰望著紅墻,像攀不過去的天山。
“戴梓,火器營最好的鑄造師,可他要走了火。藥方子,卻完全不好奇這方子背后是什么。我教他如何調整槍膛的作法,他學得格外認真,做完以后卻完全不好奇原因。我帶回的那么多書,現在除了讓你開心,什么用都沒有。”
元衿接口“槍是這里面最不重要的東西,他們沒有辦法理解,他們不能理解,也從來沒人讓他們理解過。”
“公主,到此為止吧。”
他戛然而止,站起來拍了拍外袍上的塵土,手掠過被康熙踹過的地方,輕輕皺眉。
元衿問“你不是在皇阿瑪面前把這些話說了,所以被打了”
舜安彥呆了下,才展顏笑道,“當然不是,萬歲爺打我是因為”
他手指向東方,突然不敢看元衿,只問“他在普度寺,我馬上要奉命去看守,公主有話要帶嗎”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