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夏油杰在說出這句話時,把“術師是為了保護非術師”這一句話當作信條的咒靈操使在想什么。
那個瞬間仿佛有什么禁錮于身體的鎖鏈被就此打碎,一直以來堅信的信條又搖搖欲墜,咒靈操使的拳頭在無人看到的黑夜中捏得發緊,到那修剪得格外整齊的指甲在掌心留下血痕,此時此刻,五條悟的反應似乎已經不在夏油杰的考慮范圍之內了。
或者說,下定決心后的夏油杰在有意無意逼迫自己不去思考那些除去眼前和沢村民之外的事,不去想整個任務過程中因為自己的意愿而產生的錯處,不去想鱗瀧左近次送他離開前所說的武運昌隆,也沒想過比起咒靈還是日輪刀殺人更加痛快,他只是下意識地規避著那些“正常的夏油杰應該思考的”,以近乎執拗到恐怖的眼神揚起那雙救過無數人的手。
看著夏油杰的背影,五條悟皺了皺眉。
哪怕已經經過了鱗瀧的指導,現在的六眼天才依舊不覺得殺掉妨礙任務的人是一件多么罪大惡極的事,他倒是對夏油杰的信念略有所知,只是那種因為得到了上天的眷顧就要將一切視為責任的心態令人實在沒辦法理解,不過這對于五條悟來說不算大事,咒術界里的瘋子天才隨處可見,稀奇古怪的術式層出不窮,如果不在思想觀念上瘋一點似乎根本沒資格說自己是咒術師。
因為承認,所以退讓。
因為承認,所以接受。
以上是五條悟對夏油杰這次任務的態度總結。
可現在才不是討論尊重接納的時候。
與同窗的默契和自身的驕傲令五條悟沒辦法對現在的場景視而不見,畢竟從根本上分析,造成眼前局勢的原因里也有他五條悟的份。
因此,下定決心后,和夏油杰的動作同步,五條悟也抬起了他的手。
一瞬間,黑夜中緩慢浮現身形的咒靈、孤身前進的夏油杰、站在原地一臉平靜的五條悟與斷壁殘垣中顫抖著爬起要逃走的村民們,以及如佛陀一般的咒靈形成一幅詭異的畫。
然后,打破畫面詭異平衡的是一道熟悉的聲音。
“還請到此為止吧。”
曾經擔任過五條悟輔助監督的千地宏則適時出現在六眼天才的面前,像很久很久之前,五條悟每次在任務中做出逾矩行為時那樣,已然有點禿頂的男人擦了擦汗,制止了白發咒術師的動作。
而擋在夏油杰面前的,則是名為美知子的女性監督和相對沉穩的直江監督。
“已經可以了。”眼眶微微發紅,似乎已經哭過很久的美知子顫抖著聲音阻止道,她的呼吸有些凌亂,胸口起伏得厲害,醞釀半天想說的話哽在喉頭又說不出來,還是直江監督抬手拍了拍這位情緒激動的同僚肩膀,將下半句接上。
“這里請交給我們。”直江說。
夏油杰和五條悟微微一愣。
“這不是兩位特級應該涉入的事件,兩位的能力應當用在祓除咒靈之上,事情的經過我們大概已經了解,所以清理任務還是放心地交給我們吧。”余光掃向幾個準備偷偷溜走的村民,直江率先取出自己腰帶上別著的木倉,向其中一人的后背毫不留情地按動了扳機。
村民應聲倒下,激起一陣刺耳的尖叫。
“喂”聽到木倉響的那刻,夏油杰的瞳孔驟縮,下意識地開口想制止這種行為,又被兩個輔助監督決絕的態度堵住剩下的疑問。
直江轉過身,木倉的膛口自周圍村民的身上緩慢移動著瞄準,成功震懾了一群被同伴死亡刺激得暫時失去思考能力的村民,爭取到解釋的時間“總結一下我們得到的情報,這些村民是咒靈力量的來源,而兩位無法立刻祓除這只咒靈的理由正是如此。”
“你們無法在瞬息間毀掉這只咒靈身上的全部能量傳輸管道,五條先生的順轉術式更適合大范圍攻擊,而夏油先生的咒靈操術和刀法則針對個體。”
“根據這點我們作出判斷,大家需要兵分兩路,一部分人牽制咒靈,另一部分人清理掉這些咒靈的能量來源,值得欣慰的是兩位與我們的想法不謀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