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震破耳膜的巨響之后,兩輛車緩緩停了下來。
那一瞬間紀拾煙的聽力已經完全缺失,耳邊像是蒙上了一層抽真空的鼓膜,只有嗡嗡的耳鳴,什么也聽不見。
意識也恍若被撞散,安全帶拉扯的反作用力,和撞在安全氣囊與車門上的重擊,讓他渾身一陣巨疼。
但也只是疼,好像沒什么實質的傷。
紀拾煙捂著耳朵,等刺痛和耳鳴下去,意識漸漸恢復,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去看陸朝空。
轉過臉的一瞬間,紀拾煙心臟驟停。
越野車在撞擊過后已經沖出去五米開外了,由此可見先前的車速有多快,但紀拾煙對此沒有任何概念,他只看到,入目所及都是血,從碎裂的玻璃到方向盤,染紅了陸朝空的半邊身子,硬生生扎的眼眶疼。
紀拾煙已經懵了,精神恍惚到不屬于了自己,整個人僵在原地,根本控制不了身體和聲音。
良久,他重重咬了一下舌尖,顫抖著手、安全帶都解了半天,然后撲過去摸陸朝空的臉“陸朝空”
一觸上,那冰冷的溫度就刺激得紀拾煙指尖一顫。
他猛然意識到了什么,在一片狼藉的車內找著自己和陸朝空的手機。
終于翻出了陸朝空的手機,剛按亮屏幕,紀拾煙驟然發現,這里沒有信號。
不知道是因為在山里,還是被刻意屏蔽掉了。
心臟瞬間被絕望與慌亂淹沒,紀拾煙快要無法呼吸,瘋了般邊晃陸朝空的胳膊邊喊他,聲音帶上了哭腔“陸朝空,陸朝空你醒醒,陸朝空”
半晌,陸朝空緩緩睜開了眼。
他的唇徹底沒了血色,微張,而后有些痛苦地蹙了下眉,才發出了聲“紀拾煙。”
那一貫冷淡的聲音染上了啞意,又很輕很輕,似乎下一秒就會被吹散在空中,但紀拾煙還是無比清晰地聽到了那個久違的名字。
饒是在孤兒院的方才已經隱隱有了猜測,但被陸朝空親口叫出來,他還是徹底怔住了。
紀拾煙撫在陸朝空臉側的指尖一僵,就這么注視著陸朝空,什么話也說不出、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陸朝空忽然笑了。
這是紀拾煙與他相處這么久以來,見到的他的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
像是皚皚雪地里的清梅,冷淡清雋依舊,在這片寂寞世界里卻是如此驚艷,晃了人的眼。
雖然他冷白的肌膚上濺了血跡,額間一個不知道有多深的口子正汩汩流著鮮血,但那雙眼卻像是盛滿了浩蕩星河,熠熠生光。
明明陸朝空極少笑得如此燦爛,但紀拾煙還是鼻子一酸,莫名好難過。
陸朝空的手慢慢覆上了紀拾煙的指尖,聲音依然很淡,卻蘊著溫柔與執意“煙煙,休賽期你被池眠帶走,因為高燒休克出現幻覺說錯了話,那時起我就知道你是紀拾煙了。”
“從來沒有把你當過替身,從來愛的只有你。”
“紀拾煙,我愛你。”
“之前沒有能夠護住你,這次,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紀拾煙頃刻間淚流滿面,視線模糊成一片,他卻努力睜大眼,想要去追尋去牢記陸朝空此刻的笑容和話語。
“陸朝空”
紀拾煙嘴唇顫抖著,就要回應什么。
陸朝空還沾著血的指節突然抵在了紀拾煙的唇前,笑“等我們出去,再告訴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