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名看起來神色懨懨,低垂著的眸光忽明忽暗,就像是沒看到黎畫臉上的痛苦似的。
黎畫實在有些挨不住了,他慘白的面龐上滲滿了汗水,緩緩淌落而下,映襯得臉頰邊因呼吸不暢而憋紅的顏色,顯得十分詭異。
白琦看著他不斷抽搐,發癲的身體,淚水斷斷續續溢出眼眸,模糊了雙目。
她指甲掐進掌心中,緊皺著眉頭,仿佛承受疼痛的人不是黎畫,而是她似的。
她不知道,自己明明厭煩黎畫,可這些日子卻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一樣,往日抵觸的情緒不再,只有滿腔愛意無處可泄。
她搞不懂自己的變化,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哪怕現在卑微入骨,一次次用自己的熱臉貼著他的冷屁股,她依舊甘之若飴。
白琦再也看不下去他這般痛苦,她的心臟像是被人攥住狠狠捶打,疼到無法呼吸。
她跌跌撞撞爬了起來,神色略顯倉皇,她知道裴名向來冷心冷情,便是自己再苦苦哀求,他也不會有一絲心軟。
白琦恍惚之間,想起裴名服用情蠱之事,連忙掉頭看向宋鼎鼎“阿鼎,幫幫黎畫,我求你幫幫他”
許是說話說的太急,嗓子里嗆了一口唾液,她猛地咳嗽起來,嗓音斷斷續續“這契約唯有裴名才可以救他,阿鼎,他會死”
雖然白琦的語序顛倒,宋鼎鼎還是大概聽懂了她的意思。
黎畫被契約反噬得很嚴重,而能救他的人,只有裴名。
若是裴名不管他,他甚至可能會因為違反了當初訂下的契約,而被活活折磨死。
宋鼎鼎聽著黎畫強忍著不遠發出,憋在喉間痛不欲生的悶哼,見裴名仍舊不言不語,臉上寫滿了哀求“裴名”
黎畫是為了拿到吞龍珠,才會陷入那虛無之境,被幻境里的夢魘纏身。
雖然險些釀成大禍,但說到底,他原本的出發點是善意的。
出手刺傷裴名,并非他本意,便是因此遷怒黎畫,一番懲戒,讓黎畫長長教訓便也罷了。
畢竟不管怎么說,黎畫都是她的師父,曾經倆人一起同生共死,他在危難之中幫過她數次,還將一身劍術傾囊相授。
不光如此,他更是黎枝的哥哥。
宋鼎鼎做不到,眼睜睜看著黎畫因為契約反噬而死。
明知自己開口求情是為不妥,可她念著往日似師徒,似好友的情分,還是禁不住開了口“裴名,救救他吧”
她刻意放柔的嗓音,像是初春融化的雪,沿著墻檐上抽出的新芽,一滴滴緩緩向下墜落。
她即能融化冬雪,便也能融化他冰封萬里的石頭心。
裴名隱隱按捺在心底的慍怒,在頃刻間化為烏有,他不忍心看她掉眼淚,更不愿看她為旁的男人心痛。
他此刻并非真的想要殺了黎畫,只是見宋鼎鼎關心黎畫,心里便不由自主涌起一股無名之火。
如今黎畫已是半死不活,他要真讓黎畫死在她面前,屆時她又要哭鼻子不說,怕是也會因為此事與他心生間隙。
至于黎畫方才是否生出了殺心,又為何在宋鼎鼎面前編造謊話,他會給黎畫足夠的時間,看黎畫會不會主動找他坦白此事。
若黎畫遲遲不與他解釋,便證明黎畫已經生出了叛主之心,不再值得他信任。
那到時,再除掉黎畫也不遲。
裴名垂眸看著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渾身痙攣的黎畫,緩步走上前去,腳步停在黎畫身前,將指尖輕輕落在黎畫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