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柔和的淡淡光暈,沁進眉骨間,黎畫的眸子,緊緊盯著眼前那只蒼白無色的手掌。
裴名,他便是用這只手,像是此時此刻一般,按在黎枝的眉心,取走了她的性命。
哪怕黎枝那般苦苦求饒,他也沒有心軟半分,因為裴名根本就沒有心
多么可笑,一個沒有心的人,竟然妄圖得到愛情,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眼看著裴名移開了手,黎畫唇邊的弧角,被重重壓下,他緊咬著牙關,齒尖磕碰摩擦的聲音,咯吱咯吱的滲人。
可裴名聽不到,在黎畫猶如脫虛一般恢復正常后,他便拾起那顆滾落在地上的吞龍珠,攜著宋鼎鼎的手,走遠了。
黎畫像是從地面回到水中的游魚,唇瓣一張一合,拼命地汲取著氧氣,喉間不斷發出氣喘的聲音。
白琦想要將狼狽不堪的黎畫扶起,手臂剛剛搭在他身上,便被他猛地一下推開了。
即便是她方才向宋鼎鼎求情,他才得以從痛不欲生的折磨里掙脫出來,可他并不感激她一分一毫,只覺得她假惺惺的令人厭惡。
白琦是前任神仙府府主白洲的女兒,與之結為道侶的男人,皆是三陸九洲里頂尖的修仙高手。
向來只有她甩男人,讓男人對她死纏爛打,求她復合的份兒,何時起,她也會這般卑微地向人示好求愛了
若不是陰謀,黎畫也想不出任何理由了。
白琦雖然體弱,但在伸手前,便已經做好了被他推開的心理準備,所以她這次沒有因為推搡而摔倒,只是身子向后踉蹌了兩下。
她眸中閃過一絲受傷之色,看著手腳并用,掙扎著爬起又無力癱倒的黎畫,垂下的手臂微微僵硬。
原來他就這么討厭她嗎
甚至連碰一下,都覺得難以忍受
白琦似乎想要說什么,唇瓣輕輕蠕動半晌,卻又什么都沒能說出口。
黎畫已是喪失了全部的力氣,掙扎了許久,最后還是在城主的攙扶下,從焦黑的土地中緩緩爬了起來。
他并沒有急著回去沐浴更衣,收拾一下自己略顯狼狽的形象,而是直接跟隨在城主的身旁,徑直回到了城主府的宴客廳。
宋鼎鼎和裴名先一步回到宴客廳。
裴名本不怎么想管這些變成牲畜的宗門弟子,若非其他吞龍珠都在玉微道君的儲物戒里,而玉微道君也變成了豬,他用肉眼很難分辨出哪頭是玉微道君,以他的性子,怕是早就直接丟下這些累贅離開了。
在吞龍珠流淌著的光暈下,滿院子奔跑的豬群,漸漸恢復了人的模樣。
而黎畫走得匆忙,倒也沒差多久,相間隔了不到片刻,便與貪歡城的城主到了宴客廳外。
他之所以趕著回來,便是想在他們之前,找到剛剛被他丟在豬群里的那只荷包。
好在裴名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黎畫看著滿地癱倒著的宗門弟子,心底微微有些著急。
他當時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想著黎枝的死跟裴名有什么關系,聽見宋鼎鼎叫他進屋子,他便下意識將荷包扔了出去。
如今想來,這舉動真是掩耳盜鈴,愚蠢至極。
裴名總會發現儲物戒里的荷包不見,又或者在院子里,發現被他隨手丟開的荷包。
若是裴名看到荷包還在,唯獨荷包里的木鈴鐺消失,再一聯想他方才瘋狂出劍攻擊的舉動,便會明白他失控的原委。
他絕對不能讓裴名發現,他已經看到了荷包里的木鈴鐺,知道了黎枝被殺害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