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夫人還活著,她就在天族。”宋鼎鼎并沒有隱瞞,她省略了中途的過程,只輕描淡寫道“便是天君夫人身邊的丫鬟,如今化名叫翠竹。”
翠竹這人,可憐也可恨。
倘若她沒有那般折磨裴名,也沒有傷害黎枝,宋鼎鼎定是會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隱瞞,至死都不會將翠竹的真實身份說出去。
可翠竹早已經變得扭曲,如今的她,在本質上和當年用情蠱拴住她的白洲也沒有什么區別──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若是白洲能找到翠竹,將這個禍害帶走,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宋鼎鼎說罷,也不等白洲再多問什么,轉過身,朝著府中的方向走去。
她離開時正是深夜,可如今回去的時候,天邊已經微微泛起了曦光。
她還記得白綺說過的話,為了不讓裴名懷疑什么,她得趕在裴名之前回到院子里。
宋鼎鼎加快腳步,匆忙推開門,回到了她暫住的寢殿內。
她還沒剛進屋子,院子外便傳來了忽近忽遠,隱隱約約的腳步聲。
她連忙退下繡花鞋,急匆匆爬上了床榻,鉆進了被窩里。
那帶著疲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下意識攥緊了被褥,淺粉色的指尖因太過用力而微微泛白。
隨著吱呀一聲,房門被緩緩打開,他似乎刻意放緩了腳步,可即便如此,在寂靜的房間內,那聲響也顯得極為突兀。
他一步步靠近她,腳步像是踩在了她的心臟上,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在她耳邊被無限放大,顯得極為清晰。
終于,在他停住腳步,坐在她榻邊時,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裴名抬手輕輕落在她的鬢發間,將她額間的碎發,一點點攏在耳后。
她的發梢上沾染著浮塵,帶著絲絲涼意,令他撫摸的動作,倏忽停住。
他像是感覺到了什么,垂下的睫毛輕顫了兩下,薄唇輕抿著,似乎想要說什么,遲疑片刻,卻終究什么都沒有說出口。
他在她的床榻邊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宋鼎鼎的心跳已經漸漸平穩下來,甚至因為屋中凝固燥熱的氛圍,生出了兩分困倦之意。
就在她昏昏沉沉之時,裴名卻突然站起了身。
宋鼎鼎被他的動作驚醒,她豎起耳朵仔細聽著裴名的動作,可他動也不動,便安靜站在她的床榻邊看著她。
她忍不住去揣摩裴名的心思,可她猜不透他的想法,只能任由自己胡思亂想。
直到宋鼎鼎聽見裴名輕嘆了一口氣。
那寂靜無聲的房間中,重新響起腳步聲,卻是他轉過身,邁步朝著門外走去。
宋鼎鼎想起白綺說過的話,死死咬著唇,臉頰因呼吸不暢而憋得通紅。
她必須要解開情蠱,她得離開這里。
倘若再繼續浪費時間,等不了幾日,她便會被迫與裴名成親,屆時就算她不愿,洞房之夜,也由不得她。
左右不過是貞潔一物,大不了就給了他,總之她也不虧什么。
屆時回了家,她便當在這里發生的一切,皆是一場虛無而荒唐的夢。
沒人會知道她在這里經歷了什么,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她也會將他慢慢淡忘。
對于她來說,裴名只是個紙片人,僅此而已。
這樣想著,宋鼎鼎終于釋然,她從床榻上爬起身,赤著腳,跌跌撞撞朝著他追去。
她從身后摟住了他的腰,手臂圈得緊緊的“裴名”
感受到她肌膚傳來的溫度,他的身形微微僵硬,渾身上下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被凝結住。
宋鼎鼎額頭抵在他的肩后,猶如囈語般,輕喃道“抱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