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受陸母之托,在雨澤獸眼皮子底下,鉆空子進了神仙府,已是說明來人不簡單。
宋鼎鼎走進臥房,坐在榻間,心中有些不安。
失神之間,寂靜的房中突然傳來叮咚相撞的玉石之響,那是玉簡的聲音,她平日都將玉簡隨身攜帶,方才換上嫁衣,便將玉簡隨手放在了枕頭下。
她掀起枕頭,取出玉簡,那頭傳來清泠微倦的嗓音“鼎鼎睡了嗎”
這是裴名的聲音。
他的聲線有些沙啞低沉,似乎很是疲憊。
“裴名”宋鼎鼎攥緊了玉簡,心中的急促不安仿佛有了著落,她小聲問道“你還好嗎”
聽她小心翼翼的聲音,他知道她已經猜到了他在做什么。
雖然是預想之中,但裴名一直極力規避,不愿讓她看到自己陰暗殘忍,滿是戾氣的一面。
他沉默了片刻,輕輕嗯了一聲,算是作答。
裴淵死了,并不怎么痛苦。
白洲用了足量的麻沸散和蒙汗藥,足以讓裴淵在沉睡中安靜離去。
或許是他不想聽裴淵再動搖他的心,又或者是放下了仇恨,便也懶得再折磨裴淵。
白洲取出了他那顆石頭心臟,換上了他原本的心臟,他原本想將宋鼎鼎的神識一并取出,可不知為何,那石頭上并未有她的神識。
待他重新醒來時,已是過了一天一夜。
白洲說他需要些時間恢復,至少此刻他與心臟還未完全適應,再加上之前為宋家家主擋箭負傷,身體已是承載不住。
他本來急著見一見宋鼎鼎,卻被白洲按回了冰石上休息,許是想起自己說過婚前不宜相見,他暫時也不想讓她知道自己殺了裴淵的事情,便只好作罷。
只是見他實在耐不住,白洲便建議他可以先用玉簡與宋鼎鼎通一通話。
裴名不想深入這個話題,輕聲道“鼎鼎,你在做什么”
宋鼎鼎聞言,朝著窗外看了看,遲疑許久,終是沒有將陸母找人上門尋仇的事情說出來。
她相信以他的性子,聽說了此事,定會立刻向她奔來,護她周全。
可他既然只用玉簡聯系她,而沒有此刻來見她,便說明他現在見不了她,聽他沙啞疲憊的嗓音,也知道他大概是身體不便。
她不能因為自己膽怯,就不顧裴名的身體,叫他過來陪著自己。
“繡娘今日送來嫁衣,我試了試,比前一次的嫁衣還好看。”宋鼎鼎挑了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與裴名念叨起來“只是這鳳冠未免太沉了”
“鼎鼎。”裴名抿著唇,染著血的指尖,輕輕撫摸著白洲取出的石頭心臟。
石頭上深深嵌著一顆子彈,那是裴名在第一層秘境中,替宋鼎鼎擋下的子彈。
子彈嵌在心上,即便是石頭做的心臟,也會感到不適。
他與宋鼎鼎在一起,時常覺得心中絞痛,原以為都是子彈作怪,此刻想來,或許他早就愛上了她,卻不自知。
“我以神仙府府主之名,與你解除契約,從此,各不相欠。”
話音落下,宋鼎鼎還未反應過來,肩胛骨上便傳來一陣滾燙的熱流,刺痛感滲入骨髓經絡,飛快朝著四肢蔓延。
有無數金絲細線從指尖向外延出,閃爍著淡淡的光芒,絲絲縷縷交纏凝聚在空中,肉眼可見的速度下化作一只栩栩如生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