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峽最絕,當屬白帝城西這名叫滟滪的孤石。“滟滪堆”,是瞿塘峽第一道險關奇隘,由古到今,不知于此發生過多少船毀人亡的悲劇慘景。試想那幾百米寬的江水,被兩岸峭壁約束得不到百米,急流沖向夔門,再沖向橫臥于江心的滟滪堆,船只過此,若不小心,豈可能不被撞得粉身碎骨。
狂瀾騰空,滟滪回瀾,江怒之時,總教人嘆為觀止,即使是武功絕頂,也只能講遵守二字。今日水勢尤其險急,流水似箭,滟滪堆露出水面僅如龜鱉大小,為消災避禍,不可能有船夫冒險行船。于是整個世界,獨存巨浪與暗礁,加上天陰雨濕,像在為鬼節延續氣氛,又似乎在刻意地哀悼昨夜金人的戰敗。
黃鶴去經過半夜休憩,總算可以起身行走,此刻他與陳鑄二人站在江畔,等候最前方那個發花鬢白的老者轉身。
那老者向滔滔江水深深鞠了一躬,帶著遺憾離開滟滪堆波翻浪騰的情景。
“賀若大人是在祭江”陳鑄疑問道。
金南第一的賀若松,微笑著搖搖頭“不,我是來祭拜我的情敵。”
陳鑄一愣,黃鶴去恍然大悟,賀若松適才是在對因他而死的白鷺飛與易邁山鞠躬,他幾人雖然根本沒有交情,卻終于都是冷冰冰的男人。
“鶴去無能,讓冰冰落在了林阡的手上。”昨夜只是讓她去與魏南窗聯絡戰事,孰料又將她推入戰局。
“她會回來。”賀若松走到他身邊,看了一眼他的背傷,“你的兒子們,都成了他們的棋子。”
鶴去沉默著,沒有說話。
賀若松忽然色厲“鶴去,我真想撕開你的傷口”
黃鶴去低下頭來服從他嚴厲的訓斥。
“南窗最初就被他知悉身份,你黃鶴去卻從始至終不知道,接下來你一連輸了林阡七步”
黃鶴去知賀若松這幾日不在當地,卻在初來乍到的時候把形勢剖析完全,倒吸一口涼氣“還請賀若大人指教。”
“他第一步,就是把冰冰架空,拆了她的威信和領導力;他故意讓別人勝得很輕松,冰冰卻慘敗,就是強迫著所有人包括冰冰自己都覺得自己太弱,若是平常的弱法,鶴去你大可以在他們攻擊冰冰的時候派小王爺營救,用不著去補她,可是極弱之名一出,你就不得不削弱小王爺先照看她。”
“其實,黃大人是看出來了,所以沒有過多地調整布局”陳鑄輕聲說,黃鶴去搖頭示意他不必多言。
“第二步,他用抗金聯盟最強的厲風行金陵二人暗戰小王爺。他卻也知道小王爺實力高強,所以要替厲風行和金陵掃清后顧之憂,可是他卻沒有多余兵力可用,因而第三步,他就帶著南窗一起住到陳鑄猛烈中間其實他有很多方法可以害猛烈,卻不能連著陳鑄一起害。可是,屋子塌了,猛烈被活埋,而且是陳鑄所埋,軍心就勢必癱瘓,所以兩路一起失敗”
陳鑄回想自己昨夜的大失誤,心有余悸。為什么自己這多謀快斷,遇到林阡,竟然失控
“第四步,獲悉小王爺擊敗厲風行之后,立即強攻冰冰,順帶著把陳鑄猛烈的消息傳遞到你們兩路,讓你在第一時間知道你輸了三路的事實,思考收戰。第五步,利用所謂后援騙你們非撤退白帝城不可,還用你的幾個兒子離間你與小王爺。第六步,趁著你們都走了,把南窗一個人悶死在白帝城內部,讓他的占地孤掌難鳴、白白流失”
“何謂所謂后援”陳鑄一怔。
“抗金聯盟,根本沒有任何后援,鶴去,小王爺昨夜顧忌的后援,是一隊巡邏的官軍。這詳情,今日一早便在白帝城的抗金聯盟傳開。”
黃鶴去攥緊拳,嘆了口氣。
“第七步,趁著你和小王爺有嫌隙,派人在白帝城外對你們趕盡殺絕。”賀若松冷道,“細作告訴我,短刀谷的真正后援,將要在最近幾日,對你們進行一次最后襲擊,把這次潛伏進白帝城的所有人殺死在瞿塘峽,一個不留。趁著你們戰敗,趁著你們這兩個主將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