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斗偏,月漸斜。
簫聲從一而終是鳳求凰,這個夜晚,原來最適合站在山頭,俯瞰燈火,聽簫與濤。但到了戰場,簫聲便無孔可入無縫可插磅礴與壯觀,不受外界任何干擾,本就由心而生,簫聲再美再靜,也阻礙不了戰意激越,就有如飲恨刀如今所有的進與防,云氣噓青壁,江聲走白沙,從一而終是恢弘。
寒浸掌從來不會漫不經心,正因它癲狂,喚醒了飲恨刀的倔強,然而,縱使對飲恨刀充滿希望,陵兒也不得不說,每招每式,飲恨刀的盡頭,都有寒浸掌在等著。
無懈可擊的寒浸掌,宛若布置精美的迷宮,也許勝南今時今日只能在最外層闖蕩,饒是如此,像飲恨刀這般堅韌,能一次次一層層突破寒浸掌的敵人,賀若松一生中寥寥無幾。
“對付像賀若松這樣不能找到弱點的敵人,就只能在他發揮優勢的時候,無論如何都讓他發揮不出來。”
陵兒回味著勝南的話,此刻他與賀若松的戰場已然下移至江面,自己方才只是轉頭關心其他戰局,再一回頭,刀掌之戰已從之前半空消失,幸而這陣地無需多言是全局核心,陣地漂移之處,便是雙方人船紛紛避讓喧嘩混亂之處,想失也失不掉。看勝南與賀若松二人停滯于不遠礁石之上,陵兒知交鋒難避,雖也牽掛丈夫和其余戰友,卻片刻都不能移開視線,嘆只嘆眼不隨刀去,便無處可去
風有嘯有停,潮有漲有落,石有隱有現;力有增無減,刀有起無伏,招有去無回。
和每個強敵見面,飲恨刀都只給敵人一個感覺堅決。
就像此刻,他一次次以刀威脅賀若松之掌,一次次挫敗卻不迂回,一次次繼續進攻刀法層出不窮,賀若松必須承認,后浪在推前浪,這魄力,明明就是驅趕的姿態,他真的在推前浪,就算他倏忽之間無法完成,但做后浪浪尖他當仁不讓。他駕馭的飲恨刀和他一樣的脾性,越戰越勇,越挫越兇但怕只怕,飲恨刀挑開賀若松精湛招式銳利掌風再伴隨他林阡一同闖入自己內力防線時,他們將全然陷入一場極寒之中賀若松冷笑著等候他中計深陷,多少高手都一樣,以為可以迎接陽光的洗禮,卻殊不知暴雪就伴著陽光一起洗。
遺憾的是,勝南似乎沒有賀若松想的那么強,居然會有一刀失誤,根本沒有來得及突破賀若松內力封鎖攻入下一道防線,而是被他這一掌擊退好遠,雙刀均已脫手墜入礁側小舟之中勝南自己,則被打落在離船不遠的礁上,顯是被寒浸掌傷得不輕。水面微微一升,礁石驟然掩藏,勝南在低處站起,遠觀如佇立茫茫江中,浪腳還在上抬,眾人誰也不知他傷勢如何,擔心之余,不免喟嘆賀若松的強悍,獨獨金陵一人知道,勝南那一敗,算計得恰到好處
陣地,終于將要轉入船中
當飲恨刀墜落船上,賀若松能最先想到的,正是在勝南入舟取刀的時候飛身而去,由后追襲
卻見勝南立即側身翻入舟中,與此同時,賀若松速如猛鷹攫食,一掌怒下,碩果唾手可得。
可惜,對手不是食物,而恰恰也是猛鷹的時候,碩果當然要被對手眼疾手快占為己有賀若松一掌下去,迎的不是對手沒有準備好的身體,而是以逸待勞的飲恨刀
賀若松心弦一緊,飲恨刀順著適才被敗的那一招重新切入,干凈利落,賀若松蓄勢而發,報給林阡足夠他享用的陰寒,那一瞬,勝南全身即刻僵冷連血脈都似乎也被凍結,的確眼見為實此寒非虛,但令賀若松大驚失色的是,勝南此刻不僅表情如常,身上刀上更無結冰痕跡無暇疑慮,賀若松只道是心法失誤,續而發力,卻攻而不克一而再,再而三,怎么回事為何對手沒有陰寒而成冰賀若松慌而不亂,重新接下勝南發刀,卻沒有占上風的本事
勝南此刻雖然極力掩飾,體內卻真正冰傷不輕,費盡氣力繼續打他,心下卻不得不服敵人名不虛傳